79.你有移鼠,朕有大炮
虽是初春乍暖,风却冷的刺骨,呜咽的冤魂在树梢间哭诉,死尸相互枕藉,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着,踏过残破的旗帜。
几个马夫小心的靠过去,低声安抚着受惊的战马,这些马说着一口地道的北义大利官话,还是不是蹦出两句拉丁语——比巴西尔说得流利多了。
医务兵们忙钱忙后,将还有一口气的人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有救的丢到担架上运走,没救的在脖子补一刀,给个痛快,然后把意大利人的首级挨个摘下,动作轻车熟路,似是在自家果园摘葡萄。
喀嚓一斧头下去,人头落地,变成孔夫子喜爱的战功,被丢到满是血污的箩筐里,待到装满一筐,就运到战场边的马车上,很快收获首级的大车就装得满满当当,车轮在泥泞的野地里压出深深辙印,悠哉悠哉的往后退。
君堡城防营的两个长枪连队为他们让开道路,对面的义大利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满载首级而归的车队撤入拂菻的行礼队列。
这些义大利马军也不知怎地,被朕稍稍一打,就坐在地上等死,otg2ntc=也不反抗,比本朝的卫所兵还不如,卫所旗兵尚且惜命,知道死中乞活,也不知这帮人一被击坠就束手待毙是什么个想法。
见到马军被朕所带的铁骑尽数斩杀,后面的米兰、佛罗伦萨步兵倒是不敢小觑,严阵以待,弩手在前结队叠阵,妄图以重弩大牌护着枪阵徐徐推进。
若是放在以前,朕或许没什么办法,可放到今日未免有些不够看,朕的人虽没他们多,甲仗也不及斯福尔扎家兵精良,对面米兰公国的方阵在飘扬的鲜红十字架旗帜下盔明甲亮,让朕羡慕的直流口水。
可这有什么用呢?
米兰和佛罗伦萨的联军训练有素,士气高昂,并且坚信移鼠站在他们那一边。
他们爱信什么就信什么,因为朕手头有红夷大炮。
考虑到万神殿的铜皮质量不太好,可能是当年屋大维和哈得良兴造时用了卢西塔尼亚的铜矿,也可能是教化王们偷偷订造铜板时,买了阿尔戈多的劣等铜,这些威尼斯人往铜里掺了铅以次充好,总之铸造时朕费了老大力气才和铜匠们一道,提纯了那些铜皮。
这冶炼之法朕也略知一二,《周礼?考工记》曰: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齐。这红夷大炮在大明可都是朝廷锡以大将军号,遣官祀之,使之钟鸣鼎食的,所以铸造青铜炮肯定要按钟鼎的比例来铸*。
朕是学儒的,周礼虽不在四书五经里,在唐时却也是明经科所考的九经之一,在本朝也算拓展阅读,外头的私塾朕不知道,但国子监的科举预科班是肯定要背的。
再说了,朕作为一名马上天子,孔夫子的学生,会铸炮很奇怪吗?
拂菻古人所拜的先贤神祇在百姓们怒视中被融为了铜水,但他们得知这些都是赝品,真品早就被教廷监守自盗后,倒是没再说什么。
之后他们听说番婆子为了铸炮收购城中的焦炭,不知怎地以讹传讹,传成了要对教廷的主教们施以火刑,举城震惊,所有人不论贫富都慷慨解囊。
有捐三斤的,有捐五斤的,还有人连夜劈了自家的柜子,体现了罗马城的教民一家亲。
铜的质量很差,而柜子炼焦又有杂质江浙湖汉北,因此这些大炮不得不造得极大,小者千余斤,大者近万,大大小小数十门炮在中军前一字排开,也不曾试点试放,却是要拿义大利人祭炮。
骑兵被朕歼灭大半后,剩余的残部已无力冲阵,而大秦之步卒虽强,却也没法披着重甲一口气冲过一里还不队列脱节,行伍散乱的,加之匪首刚被皇妹于数日前阵斩,也无偏将敢轻举妄动。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朕直接下令点火,只听闷雷般的轰响声中,灰烟腾起,炮兵阵地上顿时充满了硫磺和尿骚味。为了攒齐炮击所用的硝石,朕不得不挖开了一口八二年的陈年粪坑来制硝,而众所周知,教廷的秽物都是杵实的,泡开之后一担能顶两担,所以味特别大。
这些大炮口径不是一般大,弹道性能殊异,只能一门一门点放,记下炮弹是远了还是近了,不过大秦军阵严整,人又多,倒是很难打偏,不管是两三斤重的小炮子或是二十斤的大炮子都能砸出一个血肉胡同。
两轮炮击后,米兰的阵线中遍地骨头茬子和残肢断臂,看得朕食指大动,佛罗伦萨人见到大将军炮的神威,人心顿时动摇起来,不断有人脱离队列,转身往后逃。
经过校准,第三轮炮击的落点准了许多,米兰的一个刀牌手方阵挨了好几发炮弹,队列顿时稀疏了三成,也不知是被吓得摔倒了还是被炮弹放倒,剩下的人顿时鼓噪起来,哭爹喊娘的往后溃退,任凭后头的督战队杀了好几个也没挡住,阵线中顿时空出一个缺口。
朕顿时大喜,手中旗枪一挥,对身边的皇妹喊道:“安娜,看见那个缺口了吗?带你的人……”
话说了一半,却不曾听得安娜答应,忽得想起安娜巡狩去了,顿时心中泛起苦涩之味。
米兰的主将不知是谁,也不是庸才,迅速遣第二线的方阵上前,堵住了缺口,这些乱糟糟涌上来的步兵在军官的抽打下老老实实站定,一番混乱之后又形成平整的排头。
旗枪的杆子被朕捏得嘎吱响,简直混帐,吾妹若在,岂有尔等变阵的余地?
巴西尔策马靠拢:“巴塞丽莎,不如我带骑兵去冲击一次吧,他们的队列还没有完全稳定。”
朕带着头盔,不便摇头,代之以摆手:“不可,贼步卒众多,朕若亲自带队突阵,或能击溃侧翼,你虽善军中文书,却不善冲锋陷阵,只怕深陷乱军之中。”
巴西尔见到对面的军官在阵线间游走,逐渐调动方阵:“我们的大炮打了三发,已经不能再放了,再放要炸膛,对面的指挥官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等他们的阵线压上来,我们可有一番恶战了。”
朕举起旗杆,在空中划了两下,对巴西尔道:“谁告诉你大炮只能打三发的?”
旗号刚打完,炮队后便走出一队骡队,骡背上负着一个个小木桶,炮手们将木桶打开,一阵阵酸甜漫溢开来,和火药的味道混在一处,好似有人用老陈醋炖煮屎尿。
炮组用布蘸了果醋,有些慌乱的清洗着炮膛。
大炮装填的同时,两个罗斯老兵方阵在炮兵团前方展开,用人墙遮挡住了重新装填的场面,以免对方不上当。
军鼓声响起,在沉稳的鼓点中,原稍显生涩忙乱的炮手冷静了下来,动作变得流畅起来,毕竟只是擦洗大炮,不是上前与人厮杀,是个人都能干。
米兰和佛罗伦萨的方阵轮次交替向前推进,或许是仗着己方人多,而朕的大炮已经哑火,自觉胜券在握,倒也不慌不忙,长枪兵扛着矛最先推进,翼护着同伴,待到站定后,弩手也背负起大牌,紧紧跟随在后,每一次交替前进结束,都不嫌麻烦,将大牌重新支在身前,张弩待射。
然而没什么用,没等他们靠近到三百步,朕的大炮就装填完了。
联军的阵线拉得很长,两翼妄图绕行到朕的侧后,但这样一来军阵就显得不够厚实,所以朕集中所有火炮,放置到中军,反复炮击联军中部,使得对方中军死伤惨重,不得不调来第二线的后备步兵。
如此一来,不仅阵线中部变得单薄,佛罗伦萨人和米兰的接合处也出现了一定的脱节,不过在联军看来,只要全军顶着火炮冲到朕脸上,就能靠人数优势轻易获胜,倒也太在意此事。
尽管距离尚远,对方却选择了长矛冲锋,这也在情理之中,弩手行进速度慢,射程也近,要顶着箭雨前出到发射位置会蒙受损失,倒不如用长矛和刀剑直接接战。
一排排高举的长矛向前放下,朕环顾左右,发现己方的老兵都极为沉稳,倒是先前在那不勒斯招募的新兵队列开始动摇。
随着一声令下,对方开始全线突击,黑压压的人潮涌来,朕也挥动了旗帜,军乐手猛地吹响铜号,罗斯人墙立刻向两边跑开,让出射界,露出一排排压低的炮口。
铜炮欢快的喷吐着火舌,震耳欲聋的炮击声还没传开,潮水的中央已经凹陷下去。
一里之外吃炮子和两三百步上吃炮子可是两回事,朕已经把炮弹从大颗的铅弹换成了群子,成千上万颗核桃大小的铅弹横扫而过,有如朕憋急了用尿扫倒路边的杂草,这些被尿滋到的土鸡瓦犬登时人仰马翻。
火炮较之床弩有一优势,便是点放之时有雷光电闪,心智不坚者骤然闻之当场呆若木鸡,朕趁着对方势头被阻滞的当口,一挥旗枪,纵马向前,身后的铁甲骑兵紧紧跟随。
趁着没安娜和朕抢人头,今日寡人便要杀个痛快。
中军突破!
击溃后队弩手!
反身凿穿左翼!
大阵右卷,以斜阵碾碎鏖战中的佛罗伦萨大阵!
天黑前的一个多时辰里,义大利的溃兵一个劲的逃,不少都跳进了台伯河淹死了。
打扫完战场后,朕提着佛罗伦萨军头领的脑袋和旗帜,对巴西尔道:“宣扬出去,让皇妹知道,朕杀了十万义大利人,还将佛罗伦萨匪帮的伪职‘正义旗手’斩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