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万青年十万兵
那不勒斯大学,这所由德国皇帝腓特烈二世出钱造的最高学府肩负着为北魁伪政府培养官僚干部之责。
在这所堪称国子监的学院里,当今天子正拿着唱快书的竹板,用不知哪里听来的民谣,唱着饶舌歌:“读书苦,读书累,读书还要交学费,不如加入天地会,有钱有势有地位,还有骡子陪你睡。”
北京城的童谣每个月都会变化,这是上个月刚流行过的“劝学歌”,始作俑者据说已经潜逃关外了,也不知道这种阴间歌词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居然还挺合辙押韵,作词者要是在八股上肯这么下工夫,少说也能考个举人。
西域虽然不产竹子,快板却也不是定要用竹板来做,牛骨也能替代,这东西在意大利满地都是,花几个钱就能买一大摊,城外的果农常整车整车的买来肥田。
这种使用充满异域风情的乐器进行的说唱形式音乐叫做童谣派,一经在那不勒斯大学露脸就吸引了许多大学生的注意,倒不是朕唱功有多好,朕又不是梨园出身,听的戏曲也不算多,今年的年度歌单都是些《袁崇焕你到底把我家辽饷花到哪里了》一类的老歌。
但架不住番婆子卖相好啊,不得不说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这贪otg2ntc=吃娘们长得一副好皮囊,朕前几日出门散步,只是在路口那么一站,就有二十个骑士宣称朕成了他们的白月光,只要朕吩咐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而虚无缥缈的感情终究要让位给现实,朕说朕是拂菻女王,正在寻人去对打鄂图曼,如果要跟着朕走,不仅要抛家舍业把户口迁到君士坦丁堡,还要和苏丹的亲卫死磕,这帮所谓骑士就全跑了。
骑士仰慕贵妇人,乃是西域一大风俗,为富贵人家的千金械斗往往被民间传为佳话,只可惜这种佳话只能骗骗日耳曼人和髪国人,这些南方的拉丁人一个个精明得很,说归说,做归做。
大学生就不一样了。
毕竟这年头的大学生……对吧?
欧洲的大学生想日宁芙,大明的秀才想日狐狸。
欧洲的大学生想当骑士,大明的秀才想当剑仙。
这两搓人都做着有朝一日位极人臣的美梦,但是人臣都有儿子啊。
学院里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朕的草台围了好几圈,当朕唱完“一拉线,我就跑”时,所有的学生和许多夹杂在其中的教授老师一起高声喝彩。
见到有这么多朋友捧场,朕很高兴,如果放在往常,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的,但现在刚好是考试周。
考试前除了经书,什么东西都显得新鲜,太学那些监生每次月考之前,都会有不少人自暴自弃,不是逛窑子,就是逛相公堂子,或是一边哀嚎,一边熬夜看志怪小说。
朕对这种吃白饭不干活的监生历来不怎么待见,但康丝坦丝陛下本人就是靠学术造假和出钱赞助考得的君堡大学功名,是以她与这类人臭味相投,不仅没出力整治这些人,反而批准了许多奇怪的研究。比如利用水力和提花织机上常见的综片驱动羽管笔来自动书写,降低书本抄写成本的机器;比如通过凸轮和杠杆,自动计算加法,从而汇总各省各县税收的新式算盘。
唉,这压根是钱多烧得慌,有这闲钱拿来研究铸炮不是更好?
不过提前搞计算机研究的确很有必要江浙湖汉北,毕竟朕在后世就没见几个人还用算盘的,等朕回了北京,就把大明的流放地改成昌平,让那些贪官污吏去筛沙子去。
看看这些大学生,一个个相貌英俊,身材健硕,不一起送去筛沙子简直可惜了。
人越聚越多,朕清了清嗓子:“诸位,诸位!朕是君士坦丁堡大学来学术交流的客座教授,二十一……呸,十五世纪,是数学的世纪,也是管理学的世纪,不惧怕深渊,怀有黄金精神,高颂勇气赞歌的勇士们啊,请加入朕的课题组。”
康丝坦丝是朕的同窗,虽说她历史学和天文学学位的来历有辱斯文,但政治学学位却比君堡大学那早已降格为兴趣小组的政治系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朕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朕的老师,番婆子他爹,好像也是个异人。
天底下有哪所大学的政治系主任能请到正儿八经的皇帝的?
先前朕已经打探过了,那不勒斯大学建立之初,是要为北魁培训官吏,可是随着伦巴底同盟把德国皇帝赶出义大利之后,这所大学的地位就愈发尴尬起来了,随着那不勒斯王国落入安茹王朝分家之手,南义大利与北魁再无干系。
正如当年拂菻长幼分家,西拂菻亡国之后,罗马教廷独走一样,原本的国营大学被迫私有化,失去了皇帝的钱袋,大学只能开设其他科系来维持收支,但神学专业和法律竞争不过罗马的诸多大学,而医学专业又常年被萨莱诺医学院压着,这些年只能靠女王接济才能维持运营。
义大利犹如春秋战国,遍地都是小邦,不需要太多的官吏,所以这些大学生即使毕业,在当地也找不到太好的工作,不管是考公还是保研,对于多数人来说都是不用考虑的。
何况他们还不一定就能毕业,君堡大学的毕业率就常年不到一半,倒不是学生们不努力做题,实在是学位费太贵,这西域的学府都是宽进严出,不仅在学业上如此,钱财上也是如此。大学入学的拜师礼并不多,每门课程都是师从不同术业专长的师长,须得为每门课单独付钱,却也能蹭课,穷学生实在付不起,也能酌情减免,即使是那些死贵的经书卷帙,也能抄写、借阅,膳宿费用虽稍稍高了些,也能靠打些零工对付过去。
唯独学位费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根据不同专业,学位费少则二十弗洛林,多则五十弗洛林,根本不是穷学生能拿得出的数目。
毕竟开大学不是办善堂,教职工也是要吃饭的,朕觉得这样倒是不错,真正求学若渴的人并不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学位,真正重要的是大学四年学到了什么,以及自己的公爵继承人同学能不能收自己当个狗腿子。
只是没有大学学位证书,就只能自己画一张,骗骗父老乡亲,无法去那些公爵、国王的府邸里出将入相,能当个抄写员或是税务官就已是老天赏脸,就这还要抢破头。
但即使历届毕业生的就业率都很不好看,大学的花费又高,读书时也要脱产,到外地求学,家里少一个壮劳力干活种地,西域大学的入学人数却一年多过一年。
无他,就业率虽然难看,但平均薪资高啊,校方从来只会统计毕业生的“平均”收入,不会宣扬中位数收入。
何况文员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累了点,一天要坐在办公桌前抄七个时辰的文书,许多人年纪轻轻就一身毛病——那也比当农夫或是匠人要强。
只要朕设法证明,成为拂菻国的国防生之后,收入比当文员高,打仗阵亡率比猝死率低,这些大学生根本就无法拒绝这个提议。
反正寒假快到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朕的军中当一回雇佣兵,勤工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