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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12.死国可乎?

      胡斯党是什么?
    用大猪蹄子的说法,胡斯党就是白莲妖教。
    赛里斯人非常现实,和古典时期的罗马人一样,拜一个神,主要是为了切实的好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虔诚。
    罗马军团出征时拜玛尔斯,赛里斯人拜关公,匠人开工时拜弥涅耳瓦,赛里斯人有乞巧节,当年七丘之城的庸医给病人下刀拜埃斯库拉庇乌斯,太医院只会开润喉糖的庸医拜药王孙思邈,大概就这个意思。
    我们家拜孔雀天使,主要就是看中了这个异端教派相较于正教会拥有更强的组织性,便于整合君堡中可以争取的力量,团结大多数,一致对外。
    本来君堡中守旧的官僚和元老院成员霸占着许多特权,依托孔雀天使教团的僧兵以及父亲的嫡系部队,肃清了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遗老遗少,才把改革顺利推行下去。
    不然我在继位之后,要外斗奥斯曼,内斗元老院,就是三头六臂都不够使啊,然而父亲留下的老臣在他死后又立马都跑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哥是被政务和外敌的压力硬生生熬死的。
    两个哥哥都是俗人,托马斯除了继承了母亲的面相,其他地方一无是处,安娜又信奉刀剑胜于书,只有乔治主内,卢卡斯主外,才勉强把控了奥斯曼帝国所属的科斯坦丁尼耶县。
    但正教会至今依然铁板一块,父亲花费了不知多少精力,才把暗中信奉孔雀天使的约瑟夫二世扶持到台前,任命为普世牧首,其他的主祭和都主教依旧信奉正教,就这还是我爹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巢。
    宗教就像一把手柄粗劣的锤子,用它砸钉子固然比地上捡块石头好使,却也容易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当沉重的锤头脱落时,它不会掉在地上,而是会直奔你的脚趾头。
    欧洲的天主教会是一种准国家组织,他们拥有立法权——解释圣经,拥有行政架构——各级教会,可以征收赋税——虽然不强制,但会暗示你不交钱就会下地狱,也拥有军队——比如正在君堡耀武扬威的医院骑士团分部。
    但为了稳定民心,发展文化,宗教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像赛里斯那样,佛教和道教被拆解成各地互不统属的庙宇,只在神学领域发挥自身的作用,许多圣战或许也不至于发生,然而赛里斯的三武灭佛成功了,罗马帝国对多神教的改革失败了,只能拥抱十字架,以七十士译本来统合四分五裂的帝国。
    本来罗马皇帝拥有任命牧首的权力,也可以召开会议、解释教义,以此控制帝国的教会,逐渐把教会改造成帝国的一个部门,就像赛里斯以科举和经学来控制国内的学者,教会也为帝国提供了精神生活与神圣与正统性。
    这样做无可厚非,可谁能想到罗马城过了没多久就不属于罗马帝国了呢?而更麻烦的是,罗马城虽然沦陷了,与君士坦丁堡牧首区并列的罗马教会却依然留存,这个失去控制的准国家组织,便依照自身的意愿,在欧洲生根发芽,贪婪地撷取着高卢人,日耳曼人和伦巴第人的膏血。
    毫无节制的压榨信徒,垄断教义解释权,腐败无能的教会在许多地区都愈发令人不满,所以波希米亚人武德充沛,直接起义了。
    起因,是罗马教廷不允许波西米亚平民在领圣餐时饮用葡萄酒,只许啃一口素火烧,圣血只有教士才有权利饮用。教廷也忒扣门,你说平时苛捐杂税收缴那么多,连口酒都不给喝,就是布拉格几万人喝,一礼拜也喝不掉一桶酒。
    就算是等级森严的赛里斯人,也没规定只有贵族和官员才能吃大米饭嘛,教廷为了展示神职人员与一般信众的区别,居然不让信徒在领圣体时喝葡萄酒,本来就因为教廷腐败而民怨沸腾的波希米亚人开始对罗马心存抵触,民众自发的开始传播异端邪说。
    在几十年前,教廷分裂为阿维尼翁和罗马两个教廷,这倒霉罗马教廷自己先裂了,其中罗马教皇格里高利十二世为了强化自身正统性,下令在波西米亚地区根除异端,因为波西米亚是前任神圣罗马……帝国的君主,瓦茨拉夫四世的核心领土,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安娜,坐好!上课的时候别撸猫!
    我前面说了,教会之所以显得至高无上,是因为他们有权解释圣经,罗马教会的圣经是以拉丁语写成的,要引用圣经中神圣的文本时,不懂拉丁语的各地平民根本不是教士的对手,教士可以根据自身的需求,随意曲解经文,断章取义,把对自己不利的篇章掩去。
    安娜举起手:“那么姐姐,正教会无法凌驾于我们之上,就是因为我们是希腊人,而正教会的七十士译本是用希腊语写成的?”
    真聪明,奖励你一朵小红花,这也是为什么赛里斯帝国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在改土归流的地区推行本国文字,就是为了防止土官垄断公文的解释权。
    圣经至高无上,掌握了释经权的罗马教廷,等于可以按照自身的意志,灵活的颁发法律,在更早一些年,英格兰有一个叫威克里夫的神学家,把圣经翻译成了英语,很快他就死于中风。
    是不是真的死于中风,有待商榷,但就在前几天,我得到从英格兰传来的流言,教廷把威克里夫的坟墓掘开,尸体挫骨扬灰,撒在河里。
    但威克里夫身死道未销,这种崇古,要求回归圣经的神学思想不仅没有被教廷扑灭,反而在各地传播开来。
    一个幽灵,一个宗教改革的幽灵,在欧洲徘徊。欧洲处处都有压迫,所以欧洲处处都有反抗,就像陕甘的起义军,杀了一批,又来一批,烧死一个张闯王,又来一个李闯王。
    好像哪里不对?
    威克里夫的作品流传到了波希米亚地区,腐朽的教廷根本无力制止,因为很多教士和贵族也是这种学说的拥护者。
    其中就有布拉格大学时任的校长杨·胡斯。
    他是个出色的神职人员,但同时也是许多异端学说的源头,将威克里夫著作翻译成捷克语并付诸印刷的带头人就是他。
    本来他道个歉认个错也就罢了,大家举国上下都在看岛国进口的小薄本,犯不着抓字幕组,可是杨·胡斯做了一件事,谁都保不了他。
    他把圣经翻译成了捷克语。
    你完了,除非第一时间来君堡寻求政治避难,不然按罗马教廷的尿性,不出一年就该上火刑架。
    事实证明所有人都低估了教廷在敏感事件上的效率,不到半年胡斯就被烧死了。
    正如胡斯所说:“你们烧死一只天鹅以后,会有一百只天鹅从灰烬中飞出来。”
    胡斯的思想,随着腾起的火焰,在波希米亚传播开来。
    随后几年,波希米亚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随着新任教皇继位,本着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想让胡斯学派从世界上消失,就像一直以来教廷对其他异端教派做的那样。
    瓦茨拉夫四世开始逮捕和放逐胡斯派的牧师,民众在压迫下组织了一场游行,游行到了布拉格市政厅时,一些嘴欠的议员开始和民众隔着楼上楼下开始对骂。
    不同于只动口不动手的君堡市民,有一个议员手欠,丢了块石头下去,正好砸落了游行队伍中一支圣杯。
    随着牧师手中圣杯落地,本就心怀不满的游行队伍勃然大怒,冲进了市政厅,把议员们从窗口中丢了出去,而窗下刚好是成群的胡斯党枪兵。
    至于为什么游行队伍中有全副武装的枪兵,这就涉及到玄妙的政治艺术了。
    布拉格陷入暴乱,胡斯党接管了这座城市,各地纷纷响应,揭竿而起,攻破当地的修道院,驱赶神职人员,抄没教会财产。
    我倒是很愿意为他们代劳最后一项,毕竟我有丰富的抄家经验。
    听闻暴动的消息,日耳曼国王瓦茨拉夫死于心脏病发作,他的弟弟西吉斯蒙德趁机宣布继承国王的位置,以及波希米亚的王冠。西吉斯蒙德是烧死杨·胡斯的幕后黑手,一旦他继承波希米亚,这些胡斯党注定没好果汁吃,胡斯党们亡亦死,举大事亦死,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反了!
    等死,死国矣!
    有个身经百战的波希米亚佣兵就是在那时加入了胡斯党,叫杨·杰士卡,让我大开眼界的胡斯车阵就是他整理改良的战术,他带着胡斯党南征北战,击退了数次十字军。
    这帮哈批,有功夫对胡斯党发动十字军,居然不肯对奥斯曼人发动,活该你们损兵折将,真是孔雀天使有眼,给老娘死。
    而胡斯党在不断的运动战和阵地战中,歼灭了大量敌军,趁机攻占了许多城镇,依靠收缴的物资和地产,波希米亚全境不断有人加入胡斯党,可谓蒸蒸日上。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教廷和欧洲各国已经无力再组织十字军,只剩西吉斯蒙德在匈牙利的军队还有余力进攻,波希米亚的胡斯党从战略守势、战略僵持阶段转为战略进攻,连西吉斯蒙德的铁板盟友,奥地利大公阿尔布雷希特都在胡斯车阵前折戟。
    接下来,胡斯党就该上演历史上经久不衰传统剧目,内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