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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68.渡世人

      慈不掌兵,将军不该为了一个人的死而伤心,更何况朕是皇帝。
    但看到奏折上、塘报上说死了多少人,和亲眼看到一个人因自己而死,是完全两样的。
    前者只是纸上的墨迹,看不见摸不着,后者却是一个大活人。
    所以朕没有问他的名字,闻其名则不忍见其死,朕心软啊。
    ……母后,儿臣害死了一个孝子,希望您在天之灵不要怪儿臣。
    船队继续向西南航行,到了下午,便抵达了格拉伦萨。
    格拉伦萨似乎早就听到了风声,朕的军队又在路上耽搁了三天,等朕来到城下,这座城镇早已竖壁清野。
    这座城的城防似乎并不怎么强,当然了,朕自幼长在北京城,连狄奥多西之墙都不放在眼里,这些西域的城墙还真没几个能入眼的,许多城镇不过是木墙扎成篱笆。
    帕特雷城防其实不如格拉伦萨,只有一座小城和城下的民舍,而格拉伦萨用石墙把整座城都围了起来,西北两面临海,东南两侧则挖着深沟,想要进攻绝非易事。至少要四五十条战舰封锁海港,再用五六千人包围两面的城墙,再蚁附攻城,伤亡三分之一的士兵,才有可能攻下外城,而进攻内城显然不会比外城容易,估计还得填进五六百人。
    朕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朕带的这一千人,全耗在城下也不一定能攻进去。
    但二哥不会平白无故让朕白跑一趟,怎么说都是同父同……呃,都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应该犯不着坑亲妹妹吧?
    慢着,番婆子好像自己都没想起来安娜被朕丢在罗德岛了,他们家会不会天生就薄情?
    番婆子觉得安娜吉人自有天相,所以安德洛尼卡也觉得番婆子吉人自有天相?
    等等,临出门的时候,二哥是不是给朕塞了个锦囊来着?
    赶紧找出来看看。
    密信拆开,朕细细读了一阵,字迹潦草难辨,字里行间尽是生僻字和怪字,虽然附在番婆子身上,倒是能看懂平日所用的书信,谈话也不是问题,哪怕偶尔会听到诸如“天主教大方丈”、“威尼斯商帮”之类的怪名,细细寻思,倒也不是听不明白。
    但二哥这封信,简直是授人以鱼,考人以鱽鱾鲀鱿,怎的这些字都看不明白了?
    玛纳跳上膝头,伸手在信纸上扒拉了两下,朕……
    噢,原来拿反了。
    狸花猫眼神中满是鄙夷,朕黑着脸抛出一块鱼干,它翘着尾巴消失无影。
    结合着《摩里亚旅行攻略》,朕算是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帕特雷与格拉伦萨失陷都已有两百年,不同的是,帕特雷从未被收复过,但格拉伦萨曾经在二哥手里待过几年。
    所以二哥在密信中说,格拉伦萨有一条无人知道的密道,从城外的乱石堆里一路通到西南角的城堡。
    所以只要组织三五十个好手,偷偷潜入密道,中心开花,打开城门,与城外军队里应外合,这格拉伦萨便算是破了。
    所以……密道只能用一次,便会暴露,此事事关重大,二哥特别嘱咐,一定要选用最善战的好手。
    那就是没得选咯?
    “巴塞丽莎,这是军中最能打的剑手。”
    “你耍一个朕看看。”
    “快,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要是你得了巴塞丽莎赏识,定会封你为冠军。”
    那个剑手抽出剑,连击六下,挥出一片水华。
    朕摇摇头:“太慢,太慢,要这样!”
    拔出剑,沉腰吸气,瞬息之间便劈出十七剑。
    “……”
    “算了,勉强能用,有力士吗?”
    “有有有,这是克里特岛来的大力士,和狗熊角力都不落下风。”
    “来,和朕掰掰腕子——”
    大力士肌肉粗壮、筋骨虬结的手臂只撑了两个呼吸,就被朕按在了桌上。
    “力气这么小,算什么大力士?”
    “可有弓弩手?”
    “自然也有,我们军中还有一名小亚细亚来的神射手。”
    “取朕弓来。你看到那个木桩上的缝隙了吗?”
    “看到了。”
    “上面有只苍蝇,你就射那只苍蝇。”
    “咻——”
    箭射中了苍蝇。
    朕也开弓搭箭,射出一箭,擦过另一只苍蝇。
    “巴塞丽莎……射掉了苍蝇的翅膀!”
    我们在城外的乱石堆中找到了一处记号,悄悄掘开之后,果然有一个可供一人猫腰通过的密道。
    “你们谁先进去?”
    所有人都看着朕。
    哪有主将打头阵的道理,虎威大将军玛纳,朕命你为破阵先锋官,在前方探路!
    玛纳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
    朕伸手去拎它脖颈,竟然被它一巴掌拍开,反了你了,朕变掌为拳,直击这蠢猫脑门,躺在地上露着肚皮的狸花猫一个鲤鱼打挺,硬生生躲开了朕的天理拳,竟在手臂上一蹬,直扑朕的面门。
    但朕一个仙鹤亮翅,以肩头直击这蠢猫,逼得它连甩尾巴,乌黑发亮的长尾舞得好似一杆铁枪,硬生生在无处借力的半空变向,施展了鹞子翻身之后竟然一脚踩在朕肩上,蹭的上了朕的背。
    但朕早已洞悉此子的心思,猛的朝前俯身,回旋着把猫甩下来,随即两手一前一后,先是荡开猫爪,再揪住了后颈,虎威大将军被扣住命门,全身酥软,只得不满的呜咽抗议。
    等到洞中充分通风之后,朕抓着猫,带着一根火把,率先走进了洞窟,
    格拉伦萨的守军见到我们前来,早已在城墙上列阵,防备着来自城墙外的攻击,但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五十名垂头丧气的士兵正在地下手足并用的前进。
    地道的通风极差,爬了半天也不知爬了多远,二哥只说密道很长,里面七扭八歪,也不知究竟有多远,好在偶尔会有通风口供我们换气,否则怕不是都要憋死在里面。
    好在爬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亮光,朕走到密道尽头,眯着眼睛,朝上头的白光望去,只见四周具是石壁,碗口大小的蓝天就在上头——原来密道出口竟是在一处枯井中。
    这可如何上去?
    玛纳叫了一声,朕把它抱起:“虎威大将军可有妙计?”
    狸花猫也不言语,挣开了朕的臂弯,在石壁间来回纵横,反复横跳借力,几个来回,竟然从枯井中跳了上去。
    这井壁在尚未干枯时,便被井水打磨得极为光滑,人非鸟兽,岂能像猫儿一样腾跃而上?
    朕还在挠头,一根绳索凭空落下,末端啪嗒一声落在井底淤泥里,玛纳正蹲踞在井沿居高临下。
    拉了拉绳索,总觉得不太牢靠,算了,还是换个人先上吧。
    “你,先爬上去,打探一下外面的动静。”
    随手抓了个人,朕便把绳索递给了他,那个倒霉鬼腰上插着一把匕首和一根钉头锤,听到朕的命令,苦着脸取下了钉头锤,交给他人来减轻重量,把匕首叼在嘴里,深吸一口气,抓着绳索慢慢爬了上去。
    他小心谨慎的探出半截脑袋,向四周望了望,接着迅速爬出去,然后一人一猫望着井底的我们。
    “快上来,这里没人……”
    朕听得这话,赶紧第二个爬了上去,只是怕绳子吃不住重,余下的人只能一个个慢慢往上爬。
    出了井,朕发现此处是一处荒废的小巷,远处不时能听到军官催促士兵的声音,外面时不时有列队的士兵走过。
    “什么人!”
    突然间,一小队城防军在如果小巷时,看到了巷子里的持械者,此时此刻,我们还有过半的人还在井里。
    朕惊怒之下,抄起狸花猫,照着领头那人的面颊便丢了过去,那军头见得飞来一物,竟然不知退让,而是挥动短矛,想要刺击玛纳,玛纳微微偏过头,便躲开了枪头,四爪在枪杆上一借力,转瞬间已经来到了那军头头顶。
    只听军头一声惨叫,他的两眼已经是一双血窟窿,玛纳嘴里叼着一颗眼珠子,爪子里还捉着一个,避开军头的反扑,跳到了墙角。而军头胡乱的挣扎,反而碍到了身后的其他城防军,等到他们从混乱中稍稍稳住阵脚时。
    朕,长剑出鞘,心中默默地念着剑诀。
    大慈大悲手半剑菩萨,六根清净回火刃,钢口锻一万三千锤,渡世间一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