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死道友不死贫道
冷静下来,摧破者,屠龙者,威尼斯人之灾,斯拉夫人和犹太人的拯救者,罗马帝国的巴塞丽莎。
我冷静尼玛!我让你去联络罗德岛当地人,你险些把西班牙的骑士剁了,好险没杀成。我刚刚松一口气,你又把意大利人给我弄死了!
您干的这些事要是编成评书在茶馆里唱,包管听众如云,生意兴隆,有你这么抖包袱的吗?
这位皇上怎么老是整出幺蛾子,以往我们一次轮换一天,他就敢拒绝和奥斯曼签城下之盟,后来五天一轮,他又自作主张抢了十几条热那亚商船,这次又直接宰了医院骑士团的骑士,怎么就不肯老老实实待着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绿林好汉,侠义骑士干的事,你是统治者啊,忍耐和妥协不是必修科目吗?罗德岛的拉丁人鞭打咱们的人,你可以讲道理,谈条件啊,水手被打伤了也能让罗德岛赔钱。
就算你要打那么大一个目标,你可以捅腿嘛,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
在船舱里看看书,练练刺绣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的?你是练庶人剑练到走火入魔了吧!
完蛋了,罗德岛要是纠集威尼斯和一众十字军国家,组成大军再打进君堡,那两百年前的惨剧岂不是又要在我手上重演一回?
我把自己关在私人舱房内,头发揪掉了一根又一根,玛纳满脸鄙夷的看着我,蹲在床头舔着爪子。
你这孽畜,看什么看?要不是你第一个跳到领头的骑士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漏了个大大的破绽,引得大猪蹄子技痒,没忍住就是一火腿,这场火并能打得起来吗?
躲过我丢出的枕头,玛纳嚎了一声,消失在船舱的阴影中。
父亲教育过我,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的战争,我选择了热那亚,结果这蠢货打爆了热那亚的黑海商船队,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稍微想想就知道是谁做的。
奥斯曼人本就虎视眈眈,君堡城防空虚,穆拉德若是肯下血本,狄奥多西之墙两月可下。
现在热那亚人还要借“黑海海盗”的谣言动员后备力量,暂时不会戳穿这层窗户纸,等战事告一段落,热那亚人肯定会秋后算账,东地中海的商业共和国拢共有四个,你一口气得罪两个!
本来还想拉拢医院骑士团,至少能牵制奥斯曼人,现在又被你推到对面去了!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满意啊!
“姐姐,吃小鱼干。”
“我不吃。”
“姐姐,喝香料红酒。”
“我不喝”
“姐姐,刚晒过太阳的喷香猫咪。”
不顾玛纳的挣扎,我从安娜手里接过猫,把脸埋进狸猫胸脯里狠狠吸了一口,猫毛散发着新晒被子的香味。
安娜有些不安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姐姐,那个……”
我记得她自小就喜欢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骗我的玩具:“你是打算用猫来贿赂我?说吧,有什么想要的。”
这猫本来就是我的,世上岂有用我的猫来贿赂我的道理?你是赛里斯的低阶官僚吗?
“那些宰了的骑士遗留了好几套盔甲,回去之后,能给我找个盔甲匠,改成适合我的体型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已经默认我肯定会给你一套盔甲了是不?
安娜从威尼斯人身上抢了手半剑,从罗德岛抢了盔甲,照这么看,接下来她该从蒙古人手里抢马了。
不要啊!还嫌君堡的敌人不够多吗?
我本想狠狠心把安娜连人带猫丢出去,但我再回忆了一下,好像她每次露出这幅表情,最后都会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替她理了理鬓角,我看着这个自幼就疏于管教,野惯了的妹妹:“安娜你太瘦啦,将来还会长身体,改的时候还要预留调整空间,那可得花一大笔钱呀。你去战利品里挑一套,等回到君堡,我就让村口的王尔德师傅替你改吧。”
安娜扭捏着,做小女儿态:“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听说马穆鲁克的阿拉伯战马神骏异常,能不能……”
我的头一阵阵剧痛,要是再惹个马穆鲁克苏丹,这仗就没法打了,直接从摧破者号上跳下去比较直接:“打住,你这妮子还得陇望蜀了?谁不知道马穆鲁克前年刚刚抢了一把塞浦路斯,勒索好大一笔钱,正是国力大炽的时候。等等,马穆鲁克,得陇望蜀……你先出去和玛纳玩,姐姐有正事要干。”
我这倒霉妹妹嘴碎着什么“明明丢下皇位跑去意大利就能当个富婆安享一生非要做什么复兴罗马梦”,哼着小曲一路小跑着走了,只留下一座空空荡荡的舱室。
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提醒了我一件事,热那亚人既然能迫于战事,捏着鼻子和我一起编造出一个“黑海海盗红胡子安德烈”来,那要是马穆鲁克点起大军攻打罗德岛,医院骑士团又岂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拒绝君堡的共同防御协定?
我只要挑起医院骑士团和罗德岛的战事,等到马穆鲁克的舰队开到罗德岛,医院骑士团吃饱了撑的来调查几个骑士的生死。
马穆鲁克,这个占据埃及和耶路撒冷的苏丹国一直是奥斯曼、十字军国家的眼中钉,尽管他们占的地理论上也是罗马帝国祖上传下来的地,可是对于君堡来说,暂时是没有威胁的。
罗马帝国现在的实际控制区只有半个摩里亚和君士坦丁堡,摩里亚早已是奥斯曼的盘中餐,随时都能下筷,而想进攻君士坦丁堡,马木留克需要穿过奥斯曼人控制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除非先击败奥斯曼,否则马穆鲁克对于现在的罗马帝国而言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
换言之,我可以可劲儿地得罪他们,更何况这次我是要挑起医院骑士团和马穆鲁克的战争,只要我不被抓住,君堡就能置身事外。
当天晚上,我从摧破者号的储备物资里取出了宝贵的烈酒,兑上水以后,分发给船员,向他们发表了演讲。
我带头灌了一杯,只觉得热血混着酒劲窜进脑袋:“罗德岛的崽子们,咱们已经得罪了那些拉丁大爷,罗德岛是回不去啦,这回姐姐我带你们去抢亚历山大港。咱们干他一票大的,捞得盆满钵满,就隐姓埋名,去过好日子!”
罗德岛的壮丁们喝了酒,一个个兴奋地嗷嗷叫,反倒是原本就在摧破者号上服役,和大猪蹄子一起劫掠过热那亚人的老船员们相视坏笑。
在我许诺船员可以优先挑选战利品,以及分成份额高达五成之后,这些原本老实巴交的穷困农奴眼中开始亮起食肉动物才有的光,摧破者号在高昂的士气驱动下,以四班轮倒快速向马穆鲁克进发。
入夜之后,依靠星空和指南针,我可以借助数学工具和观星术引导方向,船桨在碧涛间划动,驱动着这艘巨大的三排桨帆船朝远处航行,尽管午夜的大海令人心生恐惧,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坑医院骑士团,我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当年医院骑士团趁火打劫抢了罗德岛,赖在岛上不肯走,说是我们巴列奥略家的仇敌也不为过,我巴不得这帮大善人死绝,眼下不过是迫于形势才与他们合作。
何况合格的统治者本来就要拉的下脸,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比吃饭喝水还要寻常,这些人既然是霸占我家祖业的强盗,现如今我不过是驱狼吞虎,又有什么愧疚的?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放弃了思考,趴在船舷上吐的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