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话 水活儿高手
在船上颠簸,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五脏六腑必须过硬。
谢休和杨双把我们送上船,介绍一下就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南洋来的人,说后面的路程由他安排。仔细回想,在鱼行好像见过此人,他是那个女人的手下。说话聊天,好像这人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可面相老很多,看着像四十多了。
他让我们叫他付哥就行,口音很生硬,但也算流利的国语。我用国语形容,是他说的勉强能算是汉语,没有方言,更没有平翘舌,绝不是普通话,有的还要仔细听才能弄懂什么意思,一个字一个字的还算连贯,只不过没有腔调。
明哥不愿呆在甲板上和他交流,直接进船舱睡下。上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不知到底是哪,出了苏州很远才到长江码头,算算距离应该过了好几个县城。
至于娜娜,明哥如果提出带她走,马恒也许会同意。不过明哥却不想带她走,生怕有她在会惹出什么事情。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被人家活活看住大半年没有自由,谁也受不了。走的时候在路边看到她了,样子显得有些无助。
邵军回信息,他们已经坐上了前往海南方向的货车,不是直达的,需要在路上中转。车轱辘上高速pk螺旋桨,到底谁快拭目以待。
张春来给阿约的电话足足半个多小时,也真佩服他考虑问题周全,阿约没那么容易说动,居然被他说服了。
也真够难为他的了,把阿约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只要塔鲁开口,你的父母所有秘密都能知晓,那关系到你能不能找到你的阿姆,但是塔鲁绝对没那么容易开口。那么你就需要足够让他开口的东西,那些东西没到手之前,你不能碰这条线。
这是你最近最好的一条线,千万不能搞砸了。
方法很简单,让阿约啥也干不了之后,再找点事儿给他干。
跟我们去海南吧!上船就好了!
不过我倒是佩服张春来的逻辑。徐恩勋去找了塔鲁没有我们还不知道,不妨将计就计,把那些没来得及复制完的教材资料,干脆寄给塔鲁,让他来保管。
好。
这是明哥给的评价,东西给你了,乖乖等着我们上门就可以了。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时间越久,塔鲁说的越是真话。
付哥心思还算细致,怕我们不习惯这种高噪音的货船睡不着,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吃的。“这条船是马家的小伙子给联系的,到了汕头就是他们准备的船了,不会停歇,直奔海口。”
他自己只带了一个小箱子——卫星电话。
回到船舱我就翻看地图,我滴天呐!沿途全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
熟悉了一天,我们就尝试在他嘴里套取一些他们老板的情况,看看那个南洋女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好几个人能送到太平洋上,不用任何手续!可他就是不开口。见张春来有些脸色,才说他们老板交代,按照满居士的吩咐,不问我们是什么人,也不对我们说什么,要说的,满居士已经在信上详细写明了。
都不白给呀!
南洋女人的情况没摸清,倒把满仓的情况套出来了。
离开马家,满仓到南洋儿子身边颐养天年。家里不缺钱,可老人家闲不住,在古玩市场置下家业,取名‘德满居’,自称‘德满居士’。在南洋提起收藏和鉴赏,无论是金银玉器还是古玩字画,满居士的眼力无人可比。
“正常,太正常了,他要是看走眼才不正常呢!”李立明如此说。
一个人睡不着,胃里的东西早已所剩无几。不是不适应坐船,而是脑袋昏昏浩浩的。一个人静下来,才算是有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从阿池出发去陕西,一直到现在,还真有点惊心动魄。
不知不觉,脑袋里似乎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徐恩勋的交代,李立明和张春来都说有问题,可我看不出问题在哪。
邵军和我说的苏文的事情,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李立明的性格脾性,他居然也能同意给马恒干这一票,出乎我的意料。
事态发展让我跟不上节奏,相信时间会让我搞清楚的。
只在过了汕头之后,付哥接了几个电话,将消息转达给我们。另外两个人到了、海南那边联系妥当、南洋的货轮准备好了。
心说有没有这么夸张,这么多人出海,一点也没有什么忌讳!
事实就这么夸张。不到四天,海口遥遥在望,其实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的,毕竟是货船。阿约和邵军居然赶在了我们前面,先在湛江上了渡轮。
下午三点半,海口东南方。一个栈桥码头,数不清的栈桥伸到水里,很多像是木制钢桩的。只在图画里的美景,现在就在眼前,心情好的没话说,太漂亮了。
等我有钱了一定在海边买个房子。
踩在上面,阳光海风,总算上岸了。身后的大海失去了兴致,唯独那些不大的渔船和快艇吸引我的眼球。货船直接开走,付哥将我们带到一艘中型游艇,第一次登上这样的游艇很是高兴,蛮豪华的,以前都是在港片里看过。
等我有钱了再买一首游艇。
从后面走上游艇,没来得及高兴地四处瞅瞅,立刻就看到船首那边两个人趴在护栏上,一个给另一个在拍背。那个被拍的吐得一塌糊涂,真不敢相信人的肚子能吐出那么多东西。两个人从船舱里钻出来,和付哥打个照面,立刻走上栈桥,头也不回的上了公路边的车绝尘而去。
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只有李立明到处摸到处看,不停地喊不错,还是这老款的游艇质量好,阿斯通达。无论是外壳还是护栏,都显出厚重的感觉。
护栏上焊接着奇怪的挂点,李立明比比划划我才明白,那些是挂钓竿的位置。这些游艇和小船,无一例外,都属于钓鱼爱好者的。
“等你们很久了”拍背的那人道。
淡绿的半袖和他的脸色很配,很精神。他身形很魁梧,比被他拍的那人大了不止一圈,两个人形成鲜明对比。配以米色的裤子,显得此人性格持重,穿衣体现了人的性格喜好,一点不假。衣着再持重,也掩饰不住他后腰上的一尺长的利器,半袖的后襟清晰显出轮廓——那应该是一把很窄的刀。面色白皙剃成几乎光头的模样,看起来头显得很大。被阳光晒得眯眯眼,他是不常在户外的人。
而被拍的那个仍在狂吐不止,这会儿吐出来的东西都变绿了。而在他的身后腰带上,不用衣物显出轮廓,粉坎肩全被推到腋下,他腰后的武器,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那酷似大望远镜盒子的皮套,里面不是小东西,那刀把就能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很像斧子。如果没有刀把,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把大枪,只是大小太怪了。花格七分裤,一只鞋也没了,袜子退到一半。
游艇在水面上轻颤,他几乎就是干呕了。
这两人应该就是马恒给的人。付哥早就告诉我们,另外的两个已经到了。可是看到人就让我们好生奇怪,马恒口中的海活儿高手,正在呕吐中。
晕船?
“我叫徐如林”拍背那人道。马恒告诉过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徐如林是这个光头,那个被拍的就是禚贺了。“你们就是四叔在江西地下遇到的人?”。
“不是”李立明显出很厌恶的表情。“我们在江西受雇于远山信雄,和他闹得不太愉快,在地下打得你死我活。至于你们四叔是谁,我们根本不知道,也没见过。为什么不知道还能找上你们马家,你问他”。指完张春来,李立明转身就去船舱里,根本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
张春来很无奈。“这个说来话长”。
“少废话,拿来”。
禚贺吐掉嘴里的污物,转过身就伸出手。暗红的头发乱遭的,嘴上还带着鼻涕,伸出的一只手也是粘糊糊的一片。手到眼前,伴随着令人恶心的酒味儿四散开。
他喝多了也吐。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态度原因,在我眼中,禚贺尖嘴猴腮三角眼,很不受看。他是在要信,张春来交到他的手里,证物袋随手丢掉。头也不回,扔下徐如林转进船舱。
“他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不要介意”。
介意啥?张春来十分讥诮。你们高祖说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对策。你们不商量也好,你打鬼子我扛枪,革命分工不同,事业相同。
徐如林被说的尴尬,他是看出来了,我们就是来跟凑的,捧个人场。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赶来,态度如此消极。
付哥和一个人走出来,那个人没见过,是游艇的主人。两人面红耳赤,因为要去接人,船主十分不快,这不是说好的。临时让他去接邵军和阿约,他要加钱。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我心说付哥你也太死心眼了,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问题是他要的太多了,他知道我们是要偷越出海,就是这个原因,让他多跑一段都不行。
我们也不便发言,索性进船舱里面等着。徐如林和禚贺坐在另一边,是不是自己人这时候就分出来了,人家根本不看我们,只顾着看信。
两边都是皮坐垫,躺在上面很舒服。李立明轻声对大家说,接不到邵军他们,我们就不去,那两个家伙这般态度,咱们也可以不去。
明哥摆明了要打道回府。借口就是我们实在难以相处。
太好了,本来我就不想去。不说去那遥远的岛屿多么不靠谱,光是海警就够受的,我可不想被收进去。
“时间不多了,咱们要找个僻静的地方研究一下”禚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他说话,我们才转过目光。比先前干净了许多,可还是满嘴的酒气。
口吻轻缓了许多,之前的霸气凌人不见了,脸上也有了一点生气。
“研究啥呀?你们说了算,您怎么决定,俺们怎么干。您不决定,俺就走人了”我道。
你们马家的人都是怎么了?怎么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先前的小女女上来就白刃战,然后出来个烟鬼打圆场。只有高祖还算明事理,也知道哥几个混饭吃不容易,有求于我们,钱也是一分不差,这些难道就看不出来?用不用我们回去把钱还给高祖,让他另请高明。
禚贺一动不动,被明哥说得哑口无言。
徐如林过来,这家伙说话还算坦诚。他们是马家大班的人,自从半年多前大班的主事四叔在江西出事之后,高祖就把大班的人悉数放在一些老相识手中,那些人早年跟高祖有过交情,所以高祖叫大班的人寄居在他们那里。半年多了,什么事情也没交代,他们只和高祖联系,偶尔的几个电话,也是问问近况,什么活儿都没有。
人就怕闲下来。
徐如林实话实说,他们也很着急,高祖从来都没这么做过,自己的班人放出去不收,反而用外人做事。
马家要生变故。
李立明拍拍坐垫叫徐如林坐下说话。出发时的判断是正确的,马恒把自己人让在外面大半年不管,正是想以此牢牢控制大班中的得力干将,这是他拼命的本钱。
是感同身受,徐如林说的我们都能理解,有家不能回,这种感觉让人窝火。但是徐如林没说的也能想到,他们这些班人,也许都在考虑自己该何去何从。
“给邵军打电话,看他到哪了”张春来道。
邵军和阿约还在湛江,也不怪他们,一路上没联系好光赶时间去了。这俩人还挺有心,逛风景去了。
“叫他们赶来,我们等就可以了”李立明道。
这么安排最好,禚贺不是说找个僻静的地方吗!其实僻不僻静,就是指排开所有‘外人’。东西留在船舱里,走上游艇,付哥还在和船主纠缠。我们叫他不要说了,不用去接人了,我们在这等。
没等付哥说什么,我们就走上栈桥,公路边有不少小店,那里就是僻静的地方。付哥追上来,南洋那边的船也不知道出发了没有,再等下去,会有麻烦事。
明哥立刻拉下脸来,大声呵斥。能不能走,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时候,而是我们能不能走,你滴明白?
在路边店里要一个小间,点了几份西班牙海鲜饭,真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名堂,听上去就不怎么好吃。重要的是我们甩开了付哥,都算是‘自己人’了,借此机会研究一下满仓的信。
禚贺打开信,前面一段他就不念了,是满仓问候马恒的言语。下面就是正题了,禚贺一句一句的给我们详细解读。满仓的信中说的十分详尽:
持信来的女人名叫余冬梅,是南洋余氏兄弟海运的现任执事——余方海最小的女儿。余方海和满仓是亲家,他的第二个孙女嫁给了满仓的大孙子。
我没太听明白,大概就是这样。
他想求马恒出一批人跟余冬梅出海救人。其它的事情满仓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在一次家宴上,有海员带来一枚胡香锁,播放了一段电台录音。
那段录音里满是惨叫声,惊呆了所有人。
满仓没有询问此人这是如何得来,只是心中产生了很多疑问。不管是谁拿到胡香锁,那么他一定见到过胡香锁气养出的半尸。而那人却不知道这是什么。
余冬梅执意要带人出海,还要花重金再请能人。满仓立刻听出来了,‘再请’,她一定请过一次能人了。
事情说到这里,满仓就提出了要求:无论如何,都要保障此女的安全。
基本就这些,满仓在信中的原话说起来十分绕口,禚贺也是不得已故意说的直白一些。他们的满伯,以前就是这样,整天之乎者也的。
总结:
一、雇主余冬梅。她是家族中执掌事业的人,家族资产庞大,她要去海上救人。
二、海员带回的胡香锁,却不知道如何得来,还有一段满是惨叫的录音。
三、雇主之前请过能人。
提问:
之前雇过能人,那都是什么人?既然去过,一点消息也没带出来,至少要知道被救的目标是否还活着,这有点说不通。
除非,能人都一去不返了。
不去问人在岛上能生存多久,看过《鲁滨逊漂流记》的人都知道,几十年也有可能。
被困在岛上的人,知道有人会来救他,一定也会想办法取得联系。从雇主执意要去岛上来看,这个想法是对的,不然她怎么知道要救的人还活着。
既然活着,那惨叫声是怎么回事?能人都一去不返了,你还和半尸在一起?这也说不通。
除非,他也是土贼。
锁定:
这些问题只有一个人能回答。
余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