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话 216的档案
阿约的文件柜摊开,依次摆了好几个大包。他那些东西和我的不同,看上去很像教材。最显眼的是一张世界地图,在文件柜的盖子上鼓成一个球。在我这看过去,那张地图好像经过修剪,展现南北极和大洋的一些地方被裁掉了,画了好多的虚线。
而手中的档案,让我想到很多。没工夫去看那些,可216的课程,我一直都想了解。
当然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民国档案,这只是存在于印象中的事物,很多电视节目里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可现实中,那东西几乎是少得可怜。
可想而知,整个民国时期,战乱是主题,几十年的民国几乎每天都在打仗。不能说打仗就没有这些档案,那时候的各个部门还是相对完备的。可是那个军人主导的社会里,能对人制作档案的,首先条件就是必要的。
看一下中国地图,只要你知道当时在国民政府管辖区域内的地方究竟有多大,你就了解,哪些地方的人能受到政府的管辖。档案,这种东西不像今天,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个时候的政府只对重大事件装档记录,平头草民,有张身份证就不错了,有张良民证就更好了。
王起和王建国,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档案装在一起。这应该不是徐恩勋所为,‘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家事闭口不言’,笔记上的记录,给我提供依据,由此来想象,这一定是216的组织者和教员们做的。
虽然笔我们也研究过,可是中国到底是什么时候普及钢笔和圆珠笔的,无从察举。手中的古老档案,居然是工整的毛笔字,小楷。字写得很漂亮,不禁为这写字人的书法感叹,发黄的字迹,虽工整,但是也能看出来,字写得非常快,当中还有一个错处,在旁边圈注补上一个字。
连在一起的文件纸,记录的是一起监守自盗的案件。王起的身份,是故宫留守处的值更,他在某年某月盗窃故宫文物若干。具体内容不详,对哪里发案、由那个部门转送倒是记录详细,不自觉翻到最后一页,签署这份文件的机关,名称是北平感化所。
这个北平感化所,名字好怪异,听上去很像关押少年犯的地方!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阿约走过来,他是被我嘟囔出声引过来的。
“燕子李三从河北第一监狱转回北平之后,就关在那个地方,北平感化所”阿约道。
我去,这个王起弄不好,和燕子李三还是狱友,那都是大手啊。这就对了,那个部门有可能给重要犯人记录装档。又朝阿约看一眼,你还对燕子李三如此了解?那么你童年的偶像是谁我就知道了。
先不看这些,放在一边。徐恩勋把我们带到这,没说这里有谁的资料。但是看过这两人,我记住了一条重要线索,每个队员被分在哪一队里,都有记录,王建国是五队的成员。
云秀是海归,有关她的资料不可能会留下,但是二队的其他队员就有可能了。这是考验耐心的时候,每个袋子都要打开,而且上面的内容都要看一遍,不能事无巨细,起码也不能有大的遗漏。
普通的武器箱,外面没有了漆字,我看不像五六式的箱子,比那要小一点。虽然不大,里面的东西压的很密实,打开了好几个袋子,在箱中的档案袋还是高高的两摞。
区区几十个,就让我大感头疼。可想216的教员们,整理两百多个学生档案的工作是何等艰巨,能对每一个学生给出评语,那份耐心可佳。这又让我不得不生出另一个观点,当时的勘探队,有可能选拔培养人员的同时,也在引导一些人。
在一个姓郭的人评语上,清楚的记着,该生对别人时常散布一些危险言论,建议在下一期课程里,与其他队员分开辅导。
分开辅导。为什么不是直接遣返原籍?想想也觉得自然,有来历的人,放其回去是不可能的。徐恩勋说的那天夜里,主任和教员的做法,也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不会放他走的,进得门来,再想出去就是妄想,你知道的太多了。
但是这种不温不火的做法,又不像那些教员们。听徐恩勋说,那些人都是极其恐怖的,如果是教员,那他早就蒸发了,分开辅导没有必要。这么做,也许取决于216的当时的实际情况,那些教员和主任,控制不了216的所有事情,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受另一方的制约,拥有控制权的一方。
一份一份的仔细查阅,直到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二队的成员,虽然不多,但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队伍。
空气中的灰尘渐渐落尽,呼吸还算顺畅,泥土的味道很重。立刻收住进度,点燃一支烟,这时候抽烟不好,可此时只有烟能缓解一下。
摆在我面前的谜题太多了,必须静一静。
每个队员都有编组,这就说明在五支队伍出发之前的很长时间里,也可能是组建不久,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安排了。徐恩勋没有说完的那天晚上,从那几个人的对话中就能看出来,包括主任和教员在内,所有人对事态发展都没有预估,可以说他们也是措手不及。
在派出五个队伍之前,即使做过人员调整,也有局限性。仅有的局限性,也只在几个‘特殊人儿’上,想要整体都做好,非时间允许所不能。
到底五支队伍是按计划有条不紊的出发,还是匆忙上阵。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一定要特意去问徐恩勋。在他家脑子都搞混了,那时候也想不到这个问题。
在阿池的时候,李立明就说过216。只要我们掌握一些216的真实情况,那他就能推演出一些事,此时我就着这话来想,如果五支队伍是不得已出发,那么一定在出发之前,发生了什么改变格局的事情。
没办法,知道的太少了。
但是有一个情况是知道的,四队在去浙江前,去了一趟秦岭。
“抽烟,你真会找时候”阿约用训斥的口吻,我心中当然不快。
“整好你自己就行了”我道:“别老看那些教材,找点有用的东西”。
阿约白了我一眼,指着地图告诉我他在研究什么。216对很多早已确定的学科打乱,比如地图上的虚线,就是把‘中亚地区’这个定义给推翻,绝非按照地理学家口中的大陆板块来界定。还有人种问题,现在人们普遍以肤色来划分,可是216划分得更细,他们就是按照中亚地区来划分人种的,亚洲最古老的人种并非中原人。
阿约在想216的中亚划分,是否有人种的因素。
大哥,我脑袋够乱的了,你别再添乱了好不好。我们是来找云秀的,你看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唧唧歪歪,换来他恶狠狠的瞪视。
“即使找到了云秀,你对人家一无所知,你说找人,人家就说不知道,你能把她怎么样?”。
阿约说得是,那不是个逼她就范,她就能就范的主。就像徐恩勋,一无所知就冲上来,结果着了人家的道,虽然看到了这些东西,但是机会来得太叫人跌眼镜。
每个队员都看似无奇,都是国内找来的人,都是平常的身份。我国的户籍工作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官方给出的答案也不准确,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地区差异。
比如建国前就是人口稠密的大城市,与户籍相关的统计工作很早就开始了,几乎是在刚刚解放的时候,那时候还没建国。
这是从每份档案里的材料看出来的,有几份记录一个人身份的材料,一看便知,不是出自一个时期,一个人之手。时间地址,那上面的字迹足以说明,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有记录。
有几份则不然,相同的表格,同一个人的字体,看起来更像是同一时间记录。尽管也是十分详细,每个时间段都有,但是还能想得到,这是216给编撰的。可以理解,八十年代初期,还有人不在册,216给他正常的身份。
目光停在手中的一份档案上,没有打开,我的眼睛就瞟向阿约。看他那么专注,这个时候给他不好,还是先放在一边,走的时候叫他拿着就行了。
档案袋上的名字是贾同生。
两个箱子里都是人员档案,每个人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虽没全看完,还在一张一张的翻下去,但心中又涌出一个疑问。明哥说过,有些事看似简单,越简单越有问题,徐恩勋是如何拿到这些档案的,去问徐恩勋就可以了。
这些档案虽然无关紧要,也绝不是可以忽略的东西,216不会如此的不加重视。重要的人一个没有,也不能代表这些不重要的人就可以不计。
“这是啥玩意儿?你见过没?”阿约道。
说话间阿约把那东西伸过来,就快触到我脸上了,转过头差点碰到我的眼睛,急忙向后闪。
“什么?”我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等一会儿”。
阿约手中的东西,定睛一瞧,也着实吓一跳,勾勾巴巴泛着绿光,很像一条干瘪的虫子,如果不是绿色,那样子极像海马。一面疤疤癞癞的,另一边稍显光滑,还带着弯。
巴掌大的东西,入手沉甸甸的,重量不是同体积的其他金属。一节一节疤疤癞癞,很多地方都很粗糙,一看便知是个倒模出来的东西,用的是铅。涂满绿色,这不是青铜器,应该是模仿青铜的颜色。
阿约另一只手里烂乎乎的牛皮纸,是用来包它的。
“应该是那件青铜器的复制品”我道:“是那个‘外国人’带来的东西”。
“废话”。
嘟嘟囔囔,阿约对我的回答极为不满,不用说他也知道。“我问的是这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这是那件青铜器”。
玛雅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心说你也太高估我了。
要是明哥在这就好了。端详了半天的阿约,弄出这么一句话。
呵呵,李立明,他要是在这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徐恩勋也许早就败阵了。我笑的就是李立明,他真在这,那他看到这个东西整不好能琢磨出什么来,那家伙满脑袋都是龌蹉的东西。
“不过嘛?”我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要紧,这么怪的造型,我们可以大胆的想象一下”。
一面光滑带着弯度,而另一面却癞嘟嘟的,两面不同,也就让它的用途多了很多想象的空间。我们可以根据光滑的一面来考虑,暂且假设它是一件依附品,是依附在另一件东西上的。
徐恩勋说,这是六千年前的美洲产物。那我们就可想而知,那时候的铸造水平,能否整出大型器物,依我看不太可能,那么组合器也就按照想象,应运而生。
六千年前的古玛雅人,智慧是超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