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乐无晏在旁冷眼看着,先前来时他只是偶然起了心思,这会儿才真正有了想法,他们眼下同在这阵法里,无异是最好的机会,倒不如当真一不做二不休……
身侧人沉声道:“青雀,走吧。”
乐无晏一抬头,对上徐有冥看向自己的目光,莫名有种被他看穿了的错觉,干笑了声。
徐有冥转身先走,他一撇嘴,跟上去。
一众人各怀心思,余未秋絮絮叨叨地嘟哝:“原来这八门阵的入口,不止是那个山林里有啊。”
秦子玉犹豫了一下道:“本来就不止那一处山林,盟主他们……就是从别的地方进来的。”
谢时故原本落后几步走在最后边,听到这话跟上前去,贴近秦子玉身后,笑问:“你说我?确实,我和我几个手下是从一片湖中掉下来的。”
因这石室间的过道狭窄,只能容一人行,如此近的距离,谢时故带笑的声音直往秦子玉耳朵里钻,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侧了侧头。
余未秋回头瞪了谢时故一眼,示意秦子玉先走,他后退了一步,隔在两人中间,冷笑问:“盟主说的几个手下是几个?”
谢时故扬了扬眉,不想搭理这小子,他仅剩的那手下像是想要涨涨己方威风,哼道:“我极上仙盟十个人同入的阵,如何?”
余未秋道:“不如何,盟主掉进门中身边只剩两人,其中一个方才还送了性命,说明这运气实在太差,我等这些人分别自五个门进来,便是说只剩最后一个凶门和杜门、死门,若你极上仙盟剩下那些人进的是凶门还好说,若是进了杜门、死门,呵呵……”
闻言,对方修士脸色乍变。
这小子说的却并非不可能,且还可能性极大,那七人当中亦有本身修为在炼虚期以上的,若进的是最后那一个凶门,便是再艰难,这么久了也早该破阵了,必能与他们碰上,不会至今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掉进了杜门和死门,进来的瞬间已被这八门大阵绞杀了。
他下意识看向谢时故:“盟主……”
谢时故把玩着自己的铁扇,脸上神色不动半分,始终是那副似笑非笑态,慢悠悠道:“那又如何?”
那修士见状,只能将心头不安强压回,点了点头,不敢再说。
谢时故这反应,分明早已料到此事,余未秋没看到他变脸,自觉没趣,嗤了声,转身往前走了。
走在前头的乐无晏听罢,手指戳了戳身前的徐有冥:“余师侄竟然变聪明了,稀奇。”
徐有冥捉下他的手,只提醒他:“门要开了,别分心。”
之后一路破阵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向志远跟他那俩师兄已经破了两个小阵,他们只耗费了一个时辰,就将剩下的四个小阵尽数破开,再次进入到黑暗空间里。
空间阵法一启动,便有狂风大作,是八门风阵。
疾风肆意,吹刮得一众人东歪西倒,施法才能勉强站稳。
这风阵也非强攻击阵,而是意图以阵法之力将他们困于阵中,一样需要在短时间内破阵,方能脱困。这风又非罡风元炁,亦不是蛇阵那样的成形之风,整个空间里无处不在的风,无形无相、不辨方向。
风眼即为阵眼,但此处的风阵却无风眼可寻。
也不是当真寻不到,不过得多费些工夫而已,乐无晏心思一动,道:“找不到便算了,就用先前之法,我以至阴之火对付这风,你们各自做好防护。”
话说完他坐下便开始施法,迅速调动起丹田之火。
徐有冥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反对之言,余的人手忙脚乱,或设结界,或放出护身法器。
阴火出体,点燃一处,便迅速蔓延至整个空间,转瞬已毒燎虐焰、火光冲天。
为了尽可能多的燃尽空间里的风,众人只能尽可能的缩小结界,几乎都只护住了各自周身,置身于火海中,伸手不见五指,也看不见其余人是何状况,只能暗暗祈祷这阵能早些破了。
片刻后,乐无晏缓慢动了动眼珠子,腾出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在虚空中画了一个无形之符,若有人恰巧在他身后看到,定要生出怀疑,他画符的手法极其诡异,倒行逆施,画的分明是个邪符!
符成之时,乐无晏一掌将之猛击出,直冲向前方躲在角落处的向志远。
片刻后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哀嚎,向志远像正承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叫声愈发凄厉。
乐无晏画符的那只手撤回,终于尝到了几分快意。
分散于火海中的众人大多搞不清状况,听着向志远的惨叫声有些慌了,余未秋大声问:“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其余人自顾不暇,也没谁会为了向志远贸然破开结界去看他一眼。
乐无晏画的确是邪符,从前自一落败于他手下的合体期邪魔修处学来的,这符十分诡异邪恶,只要沾上,便能抽取对方灵力为己用,画符者修为越高,符的威力也越大,乐无晏如今虽修为低下,但他不需要借用向志远的灵力,甚至不需要抽取向志远体内运转的灵力,他只想破向志远以灵力构建起的结界而已,足够用了。
不过半刻,向志远的哀嚎声渐小,声音逐渐微弱,已是濒死之态。
乐无晏正痛快着,身边有人忽然动了。
一道剑罡破开了仍在熊熊燃烧的阴火,庚金灵力冲向前,将那倒地痛苦翻滚、满身是火的向志远裹住。
乐无晏阴了脸。
向志远周身火势慢慢退去,浑身已焦黑如炭,却仍剩最后一口气吊着,苟活了下来。
阵法破开的瞬间,整个空间中的阴火跟着燃尽,众人这才看清楚向志远的模样,不禁愕然。
徐有冥收回手,保住了向志远的命,却没有帮他修复皮肉,这人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好肉,比先前他那被烧死的两位师兄还惨一些。
但这厮运气好,有徐有冥在,到底捡回了一条狗命。
余未秋咽了咽唾沫,像不可置信:“他没给自己设结界吗?何至于弄成这样?”
徐有冥将人救下便没再管,也未解答余未秋的疑问。
最后是冯叔看不过眼,念着到底是同门,去给向志远喂了颗存元丹,将人扶起,开始往他体内送进灵力。
乐无晏仍坐在地上,沉着脸没吭声。
谢时故走去向志远身边绕了一圈,打量着他的惨状,嘴上啧啧,最后目光转向了乐无晏,笑问他:“仙尊夫人,你方才做了什么?”
乐无晏冷言反问:“什么做了什么?”
谢时故道:“有一种邪术,是高阶邪魔修惯常用的,在虚空中以魔息又或灵力倒行,施法画出的无形之符,名为夺灵符,轻易便可破人灵力壁,夺取比其修为低下的修士体内灵力。”
被人戳穿,乐无晏面上却无半分心虚:“哦。”
谢时故问他:“仙尊夫人会么?”
不待乐无晏回答,余未秋提起声音:“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怀疑我青小师叔不成?青小师叔又岂会知道这种邪术?”
谢时故只问乐无晏:“你会么?”
乐无晏好笑道:“盟主好生奇怪,这种高阶邪魔修才能用的邪术,我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又岂会知道。”
徐有冥上前一步,站到了乐无晏身前,冷声冲谢时故道:“你问题太多了。”
谢时故笑笑:“好吧,那就当是我多此一问吧。”
没人再理他,一众人耐着性子等待向志远那老小子恢复,且这里的空间阵法虽已破除,却没再出现跟之前一样通往别处的道,他们也无处可去。
乐无晏十分不快,也懒得想方才徐有冥有无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的。
只恨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徐有冥在他身侧坐下,乐无晏没理人,闭了眼,仿佛入定打坐。
片刻,耳边有徐有冥的传音过来:“众目睽睽,我只能救他。”
乐无晏冷嘲:“仙尊大人几时生出了慈悲心?先前在沼泽田那里,不也看着门内弟子送死却没有出言提醒,今日怎的偏要出手救人?你明知那老小子是个什么玩意,他那两个同门师兄十成十就是他亲手杀害的,他一把火把人烧了,自己也丧命于火海,不过报应罢了。”
徐有冥道:“你与向志远有私怨,若他因你破阵时所放阴火而死,传出去恐于你名声有碍。”
乐无晏丝毫不承他的情:“我非仙尊,不需要这些没用的名声,还是仙尊担心我被人猜疑,会坏了你自己的声誉?”
四目对上,一个目露讥诮,一个黑眸沉沉,就此僵持住。
静默一瞬,徐有冥再次传音过来:“他不能死于你之手。”
乐无晏眉头一拧,徐有冥这话是何意?
徐有冥若看出了什么也不无可能,毕竟谢时故那厮都起了怀疑,徐有冥又岂会毫无所觉。
可若他当真发现了自己方才动的手脚,不但不与他对质,还帮他掩盖,……怎可能?
心思转了几转,乐无晏面上未多表现出来,镇定传音回他:“他死那是他无能,最简单的结界也撑不起,还敢贸然入这北渊秘境,分明是来找死的,与我何干?”
无声对视片刻,徐有冥最终没再说下去:“嗯。”
乐无晏吊起眉梢:“又嗯什么?”
徐有冥:“他修为低下,品性恶劣,迟早会死,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乐无晏愈发不想理他。
徐有冥没再说什么,握起乐无晏双手,将灵力渡与他,帮他补充方才消耗过大的丹田。
乐无晏闭了眼,暗恼自己确实大意了,下次若还要做这等事情,须得更加谨慎才是。
那边向志远已有了神智,皮肉修复却无那般容易,徐有冥不出手,其他人没那个本事,只能帮他涂抹一层药膏,待他自行长好,说不得还要多少时间。
向志远又痛又恨,紧咬着牙根,那张被烧焦了的脸格外狰狞,冲着乐无晏嘶声道:“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我分明释出结界了,为何会抵挡不住,你到底做了什么?”
乐无晏轻蔑哂道:“技不如人,与我何尤?”
他只做没看到这厮眼里的滔天恨意,再不搭理他。
太乙仙宗一众人自然不会怀疑乐无晏,更觉向志远这老小子不是个东西,才被仙尊救回来就找仙尊夫人的麻烦,当真白瞎了徐有冥救他。
余未秋直接岔开话题:“现在没路了,我们要往哪里去?”
徐有冥道:“等。”
也只能如此了,众人各自坐下,有入定打坐的,也有没话找话的。
谢时故忽然一敲手中扇子,问乐无晏:“这一路过来,我眼瞧着仙尊夫人十八般本事,仿佛无所不知,你先前不过四方门一个外门弟子,入太乙仙宗前修为甚至尚不及筑基,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乐无晏:“无可奉告。”
谢时故笑了笑:“这般能耐之人,我先前也认识一个。”
他故意拖长声音:“逍遥山魔尊。”
乐无晏冷笑:“原来盟主认识那位魔头啊,不知盟主与那魔头又是什么交情,在这对他念念不忘。”
谢时故:“仙尊夫人果然伶牙俐齿,我与那魔头能有何交情,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不过是久仰大名,铭记于心罢了。
他说着,目光又落向了乐无晏发髻间的红枝,意味深长道:“夫人这头上的羽毛发簪看着也眼熟得很,仿佛是那魔头之物?”
“是又如何?”乐无晏坦荡承认,“当年你们上逍遥山围剿魔头,将魔头的法宝都分了,仙尊这个带头人还不能多拿几样好的?这东西合我用,仙尊便送给我了,有何不可?”
谢时故一笑:“是么?好吧,那就是我小人之心了。”
徐有冥打断他们,警告谢时故:“前事不必多言,青雀之事更与你无关。”
余未秋也插进声音来,冲着谢时故没好气道:“行了吧你,阴阳怪气的,你不就是想说青小师叔是那魔头转世,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闭嘴。”
谢时故难得理了他一回:“小子,你这样的,小牡丹是不会喜欢的,趁早死心罢。”
余未秋瞬间沉了脸。
这小子的神情变化显然取悦了谢时故,他一扬眉:“我说得不对?”
余未秋就要骂人,乐无晏不悦出声打断他们:“行了吧,有事没事的别把话题往小牡丹身上引,小牡丹看得上谁、看不上谁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少拿他找乐子。”
秦子玉松了口气,小声与乐无晏说了句“谢”。
余未秋狠狠瞪了谢时故那厮一眼。
谢时故无所谓地一掀唇角,他本就是个看热闹的。
之后便没人再说话,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这一黑暗空间忽然间起了变化。
脚下空间同时向三个方向延展开,转瞬便已扩大了数倍。
众人当即起身,警惕着四周。
片刻后,离他们最远的一块空间里,有数人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秦子玉认出来人,目露惊喜,嘴里喊着“小叔”,大步迎了上去。
来者五人都是秦城的妖修,领头的是秦子玉的小叔,过来先问候了徐有冥和谢时故:“明止仙尊、云殊仙尊,在下秦城秦凌风,幸会。”
徐有冥点了点头,谢时故笑吟吟地与人寒暄了几句。
见来者是友非敌,余的人俱都松了口气。
唯谢时故那手下神情有些难看,太乙仙宗七人在此,秦城这五人也与他们有交情,连那艮山剑派二人都信服他们,己方却仅有他与盟主两人还活着。
谢时故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似完全不在意这个。
秦凌风讲述了一遍他们一行人进这八门阵的经历:“我等五人是从一片荒漠中掉进的这里,进来时便已身负重伤,起初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阵法,勉力破了六小阵后又接着破了云阵,才明白此处是个八门合阵,之后便遇到了你们,两位仙尊是已将其他七阵都破了吗?”
徐有冥道:“八门守阵皆已破开,如今只等中阵开启。”
秦城众人闻言,不免又惭愧又庆幸,倒不是他们本事不行,相反领头的秦凌风本身是合体巅峰修为,其余四人修为也皆在元婴之上,五人同入阵,又进的是凶门,受伤过重,故而耗费这许久时间,也才破了一个大阵而已。
好在如今八门守阵尽破,他们脚下这片空间便是先前经过的大阵空间合一,只待中阵开启,逐一破阵后,便可找到整个八门合阵的阵眼。
秦子玉关切问秦城众人:“小叔你们身上伤势如何?”
对方道:“灵力损耗颇重,内伤也未愈,还需费些工夫才能恢复。”
徐有冥提醒他们:“中阵开启还有半日,可抓紧时候疗伤。”
众人这便放下心来,徐有冥的演算,他们自然是信服的。
半日时间稍纵即逝。
乐无晏已无聊靠着徐有冥开始打瞌睡之时,黑暗空间中间出现了一道白光,接着便有唯一的一条道路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打算分头破阵的众人见状不由失望,谢时故倒是挺高兴的,摇着扇子:“看来我等注定要一起行动了。”
乐无晏仿佛早料到如此,与愤愤不平的余未秋解释:“这就是此处阵法的阴谋,若入这阵中之人心思不齐,甚至有彼此互生怨怼的,先就要打起来,破阵自然也万分艰难。”
如他们这般绝大多数人都能和平共处、互相牵制,且都肯自愿服下封灵丹者,实属难得,若是换一批人进来,只怕无论如何都破不了这阵。
秦城五人听罢他们的破阵之法,也爽快服了封灵丹,总归阵中就这么些人了,也不怕再有心思叵测之人来偷袭。
之后他们十六人同入中阵,中阵分内外两阵,外阵十二、内阵四,仍是与先前走过无数回一样的石室。
一路破阵下来,虽小麻烦不断,但众人修为都已被压至最低,应对的阵法威力不强,破阵无非是多耗些时间而已,并无大的危险。
如此耗费了整两日,最后一个小阵破除,他们再次回到黑暗空间里,身处在最靠近中部的地方,却见一片漆黑,哪里有半点阵眼的影子。
余未秋失望不已:“阵眼都找不到,我们这要如何出去?”
徐有冥以灵力打入其中,转瞬被吞噬,丁点回响没有。
在场的几个高阶修士试图演算推演,结果一无所获,不得不放弃,纷纷耐着性子坐下等待。
因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众人没敢再入定,各自静坐,不时交谈几句。
秦凌风问起秦子玉:“待历练结束,你可要回去秦城一趟?”
秦子玉有些犹豫,他入太乙仙宗后只传音回去告知了养父,按理说有空确实得回秦城一趟,可若无师门允许,却不好擅自离开。
正拿不定主意时,就听徐有冥淡道:“想去便去。”
闻言秦子玉心中一喜,当即道:“多谢仙尊!”
乐无晏问:“秦城好玩吗?我也要去。”
徐有冥转眼看向他,乐无晏睨过去:“干嘛?我跟小牡丹去秦城玩,你也要反对?”
徐有冥沉下的眼里透出些无可奈何:“……一定要去?”
乐无晏:“我就去。”
徐有冥:“好吧。”
乐无晏似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态度,反而有些意外了:“真的?”
徐有冥:“嗯。”
那边余未秋也插进话来:“我能去吗?我也想再去秦城一趟。”
秦凌风高兴道:“仙尊夫人和余小公子若是想来秦城,我等自然是万分欢迎的,恰逢明岁是我大哥五千整寿,秦城会广发请帖邀请众玄门中人前来参加寿宴,今日我等这些人同入一阵便是缘分,我便在此代大哥邀请各位道友,届时能赏脸莅临秦城,在下定会一尽地主之谊招待诸位,好叫诸位宾至如归,还望二位仙尊和诸位肯给在下这个面子。”
说是邀请他们所有人,但谁都听得出,这人醉翁之意只在徐有冥和谢时故这两位渡劫期仙尊身上,秦城在南地也是一方大势力,和太乙仙宗、极上仙盟这样的大宗门却没得比,若城主寿宴能得两位仙尊同时大驾光临,今后他们秦城少不得要叫玄门中人高看一眼。
徐有冥已点了头:“多谢。”
乐无晏:“……”
他是想和小牡丹去秦城玩,没叫这狗贼也跟着好吧?
谢时故笑道:“明止仙尊和夫人都答应赏脸去了,我又岂有不给面子的道理,到时候便叨扰你们了。”
其他人也纷纷应下了,秦城一众人喜出望外,与众人道谢。
谢时故把玩着手中扇子,忽然道:“说起来,逍遥山倒是离南地不远,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别悄无声息地又养出个大魔头来。”
秦凌风道:“云殊仙尊说笑了,当年玄门在逍遥山设下禁制,已无人能再登那逍遥山,那里已与一块死地无异,无需多虑。”
谢时故啧了声:“那可不一定,魔头的本事,又岂是我辈中人能琢磨的。”
这厮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魔头身上引,分明意有所指,便是没人理他他也不尴尬,还能自说自话。
余未秋嗤道:“盟主既这般好奇,不如自己去看啊。”
乐无晏听着这话却心思略沉,在逍遥山下了禁制?竟有这事……若是先前他当真跑回了逍遥山,岂非自投罗网?
这么想着乐无晏不由有些庆幸,就听谢时故接着道:“啊,我是打算去看看。”
闻言,众人俱目露惊疑,徐有冥面色冷然,谢时故笑了笑,解释道:“上次玄门百家围剿逍遥山,匆匆去又匆匆回,逍遥山上不定藏了什么,如今这世道邪魔修辈出、怪事凭生,说不得是因为什么,总得去魔窟里看看。”
这话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可谢时故是这种心怀大道苍生之人吗?才怪!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谢时故老神在在,再问徐有冥:“明止仙尊可有意同行?”
乐无晏先道:“去便去,盟主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仙尊又岂有不应邀之理。”
他不知谢时故这厮到底想干嘛,但突然说要去他逍遥仙山,一准心怀不轨,他必须得去盯着,别叫这人把他老巢再给祸祸了。
“唰”一声,谢时故收起铁扇:“仙尊夫人爽快。”
徐有冥传音过来:“为何要与他同去?”
乐无晏:“外头都传我是魔头转世,我总得去逍遥山看看,说不得还能自证清白,他要去就去呗,只要他能闭嘴,其他人也能闭嘴。”
徐有冥:“……你才说的,你不在意所谓名声。”
乐无晏瞪他一眼:“你愿意被人当做魔头转世?”
徐有冥微微摇头,像是无奈:“你若当真想去,那便去吧。”
乐无晏又想起他先前说起凤王骨时的语气,问他:“凤王骨没有了是何意?你当真见过凤王骨?”
徐有冥眼中神色沉下,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一定要问?”
乐无晏:“不能说?”
徐有冥:“这事与你无关,何必刨根问底。”
乐无晏心头火气一下又冒了起来,忍耐道:“所以你之前说没见过凤王骨,果真是骗我的,既然事情与我无关,为何又要骗我,遮遮掩掩却不能说实话?”
被乐无晏勃发着怒意的双眼盯着,徐有冥抬手,想要触碰他的脸,乐无晏侧头避开了。
手指顿了顿,再又垂下。
沉默片刻,徐有冥低声道:“不是有意骗你,不能说。”
乐无晏:“为何不能说?”
徐有冥仍是摇头:“不能说。”
乐无晏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徐有冥总在与他打哑谜,他只能靠自己猜:“……所以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不能说的事情?”
徐有冥:“没有。”
他道:“我对你从无恶念,是真的。”
乐无晏一怔:“我?”
徐有冥:“是你。”
哪个我?
这一句差点便脱口而出,又被乐无晏生生咽下了。
传音至此结束,相对无言时,却听一声怪异声响,身后本该是阵眼的位置骤然释放出了一道耀眼白光。
众人回神快速起身,纷纷做出防御之态。
只见那道白光呈圆弧状渐向外扩散,亮得叫人几乎睁不开眼,除此之外却未做出任何攻击,一众修士等了许久,直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余未秋第一个按捺不住,试探着想要上前,被徐有冥沉声制止住:“不要轻举妄动。”
乐无晏皱眉道:“这什么鬼东西?”
话音才落,一道无形的力量突然疾冲向他,瞬间将他猛攥起来。
乐无晏下意识便要抵挡,释出的灵力却与那股力量相差过于悬殊,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转瞬便已被拖入阵眼的白光之中。
徐有冥飞身而上,拉住了乐无晏一边手臂,想要将他攥回,却在触碰到那道白光时被骤弹开,朝后重摔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有想上前拉住乐无晏的,无一例外,都被那白光弹开了,且修为越高者,承受的震荡越猛烈。
不过三两息的工夫,突然出现的白光又突然消失,阵眼处恢复如初,变化快得仿佛众人的错觉。
乐无晏却不见了,一同被拖进那道白光里的,还有一个向志远。
秦子玉等人不死心的以灵力、灵器几番试探,却和先前一样,什么都探不到。
余未秋喘着气找回声音,不可置信:“……为何被拖进去的是青小师叔和那个向志远?”
没有人能回答他,直至一直没出手的谢时故忽然道:“他二人是我们当中唯二身具火系灵根的。”
众人齐齐愣了愣,乐无晏确实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唯一的单火灵根,向志远那老小子是个三系杂灵根,以火灵根为主,除他二人之外,他们剩余这十四人竟当真无一拥有火系灵根。
徐有冥以剑尖点地,撑起被重伤的身体,尚未站稳,忽又弯腰向前,一大口血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