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亢金龙
那些工人正把村长围在其中讨要说法,“当初你儿子跟我们谈好的,来一天算一天的工钱,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你让我们怎么开工嘛?”
村长抽着烟,神色萎靡不振,深陷的双眼空洞无光,透着麻木和绝望,“这龙王庙……不拆了!工程暂时搁置,钱今天就结给大伙儿,你们先回家去吧!”
工人们骂骂咧咧的散去,都说从来没接过这么晦气的活儿,工程干一半,老板死了!
村长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家里走去,背影颓废又蹒跚。
恍惚间,我看到村长的背上趴着一个人影!
那人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断掉,仅有皮肉是连着的,双手搭在村长的肩膀上,歪着脖子森然看向我。
偏偏村长还毫无察觉,继续佝偻着身体往家走。
每走一步,田宏伟的手臂便随之摇晃,他的眼眶中留下两行血泪,冲我阴恻恻一笑……
我倒抽一口冷气。
是田宏伟!
我现在相信,田宏伟是真的回来了。
可他就算化为厉鬼想要寻找替身,为何要缠上村长一家?
鬼也喜欢杀熟吗?
我摇摇头,不想去管村长他们家的事,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只要别再来我的梦里作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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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刘雅芝却找上门来。
“小鹿,开开门!”
她嘶哑的声调里掺杂着恐惧,仿佛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我立刻披上衣服出去开门,只见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赤脚站在雪地里,忍不住问道,“雅芝姐,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刘雅芝神色凌乱,一把握住我的双肩,眼神无助又恐慌,“小鹿,龙王爷在哪里?”
我茫然指向里屋,她一言不发便冲了进去。
“喂……”
龙冥渊听到我们的对话声,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玄衣及地,长身玉立,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威压。
刘雅芝看见龙冥渊后,‘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哀恸着哭喊道,“龙王大人,跟您做交易的人是我,您拿走我的命吧!只求您不要伤害晓柔妹子,她是无辜的呀!”
龙冥渊微微侧身,避开她这一拜,音色清冷又淡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雅芝抬起头,泪眼盈盈的抽噎道,“龙王大人,您当初答应过我的,只要把田宏伟的命献祭给您,您就能让我逃离这个鬼地方!现在他已经死了,您为什么还要折磨其他人呢?”
龙冥渊垂眸睨着她,如同神像般俯瞰众生,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月光,不动声色道,“你认错人了。”
刘雅芝脸色更加惨白,还欲再说些什么,我连忙上前将她拉起来,“雅芝姐,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她不解的看向我,“什么?”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跟你做交易的人,应该是这江中的恶蛟龙冥泽,而并非你眼前的这位‘龙王大人’!”我正色道。
刘雅芝眉头紧蹙,俨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我用最快速度跟她解释了一遍真假龙王的事情,她方才回过味来,低头呢喃道,“原来这江里竟然有两位龙王爷……”
“先前你看见龙冥渊掉头就跑,是因为你把他当成了龙冥泽吧?”我心下了然。
刘雅芝讪讪地点头,“对,那时我见他和龙王庙里那尊神像长得一模一样,心里害怕极了,所以我那天还特意提醒你,离他远一点……”
我理解,毕竟龙冥泽之前做下的那些恶事,也够令人闻风丧胆的了!
“那晚我在龙王庙里撞见的人果然是你,你都做了些什么?”我挑眉问她。
刘雅芝跌坐回椅子上,无措的咬着下唇,“我把田宏伟的命,献祭给了那条恶蛟!”
我和龙冥渊飞快对视了一眼,郑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雅芝低垂着眼睫,幽幽开口,“我之前是咱们镇上纺织厂的一名女工,那年夏天我们厂房墙体出现裂缝,田宏伟跟着他的领导过来巡视,恰好遇上了我。
我给他们带路,田宏伟还留了我的联系方式,向我询问一些情况。
这样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了。
田宏伟表示他很喜欢我,之后便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起初我没有同意,因为他条件比我好太多了。
本科学历,又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事业单位有稳定工作,父亲在老家大小也算个干部。
而我自己学历不高,全家人的收入就靠那几亩玉米地,只能去纺织厂里给人剪线头。
可他对我真的太好了,你们见过他是怎么对冯晓柔的吧?如果你们知道那时候他是怎么追我的,就会觉得他对冯晓柔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我来姨妈的时候肚子痛,他会煮好老母鸡参汤喂我喝。
只要我一句话,他能冒着风雪连夜骑自行车去市里,买我最爱吃的松子蛋糕,在上班之前送到我的手里。
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说过,鲜花戒指也送过。
还承诺婚后买房一定会写我的名字。
我的同事们也纷纷劝我,如今像他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错过这村恐怕再也没这店了!
那时候就连我自己都觉得,田宏伟能看上我,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这样,在大家撮合之下,我和田宏伟结婚了。
婚后没多久,他要辞去住建局的工作,准备出来单干。
身边所有亲戚朋友都劝他不要这么做,他的父母甚至还说,如果他敢辞掉这份工作,今后就没他这个儿子,家里不养废物!
只有我无条件的支持他,还把十万块嫁妆给他当启动资金。
因为那时我坚信,我相中的男人是最优秀的,他一定会成功!
果然,他把公司越开越大,手上项目也越来越多,但他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他跟父母重修于好,还把我留在老家,说我这些年跟着他东奔西走吃尽了苦头,现在总算安定下来,让我在家好生备孕。
自那之后,我们夫妻二人聚少离多。
我本就宫寒,不是易孕体质,结婚五年都没怀上孩子,受尽了公婆的羞辱和村里人的白眼,这些我都一一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