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地震了？”
    四楼的一处独立阳台上，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透出蒙蒙光亮，男主人披着衣服，穿着拖鞋走到自家阳台上。
    窗外一片漆黑，一轮明月撒下清辉，照亮了这座小城市。
    刚刚经历完月全食的月亮十分透亮，就像是受过洗礼一样，轮廓清晰，边缘处似乎带着一丝绯色。
    刚刚大楼一阵突然的抖动，天花板上灯具晃动，床脚挪动，睡梦中的他也被惊醒，把旁边睡着的妻子叫醒，马上披着衣服到阳台查看情况。
    几个巡逻的警察开着摩托车从街道的尽头，由远而近行驶了过来，车屁股上的警报器闪烁着红蓝交替的光芒。
    他们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
    “西山警方提醒您，请保持冷静，待在家中，避免外出，不要轻易给陌生人开门……”
    扩音器发出的高亢声音在街道上回响，这一片街道上的窗户都亮了起来，住在一楼的人纷纷点亮手机的灯光，推开门走上了街道。
    “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是不是要地震了啊，之前地面就晃动了一下，刚才又开始晃了，水杯都晃掉了！”
    “警察同志，到底是怎么了，这手机怎么也没信号了……”
    街面上一片喧哗，人们都有些惶恐。
    这大半夜的，又是地震，又是手机没信号的，现在连警察都出动了，上街巡逻，怕不是要出什么大事！
    妻子打了个哈欠，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了杯水也走到了阳台上，她睡得很熟，加上大楼晃动的时间很短，她完全没有感受到震动。
    “老公，怎么了，是地震了吗？”
    妻子看着手机视频画面显示的正在加载中，举起手机，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空格信号，有些无语，喃喃道：“怎么网都没有了……”
    从四楼的高度望下去，能看到临近的三四条街道。
    男主人眺望着远处，看到了一辆辆缓缓行驶的警车，他转身朝着妻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回去睡觉吧，外面风大……”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水杯坠地的破碎声，妻子惊恐的叫声紧接着也响了起来。
    “老公，有怪物！”
    他看着妻子瞪大的眼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身抬头看去。
    一轮硕大清晰的明月下，一只庞然大物从天而坠，擦着自己阳台落在了街道上，地面又是一阵晃动，两人晃动了一下身子，妻子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他松开扒在阳台上的手，赶紧上前走到妻子身边。
    女人手肘正好磕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出老长一道口子，鲜血顺着白嫩的手臂，嘀嗒嘀嗒的往下流淌。
    “老公，好疼啊！”
    男人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拔去妻子手肘上的玻璃碎片，脱下睡衣给女人包扎了起来。
    “没事的，伤口不大……我刚刚好像出现幻觉了，看见一只怪物从天上掉了下来？”
    妻子幽幽道：“不是幻觉，我也看到了，好像是只大野猪，看起来都有十几米长……”
    男人的手一僵，讪笑道：“怎么可能有十几米长的的野猪，成精了那是，再说了，十几米长，那不是站起来，那蹄子就能够到我们家了……”
    阳台上的玻璃轰然破碎，在两人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他回过头，自家阳台上多了一只毛绒绒的大爪子，这爪子差不多就有两米来长，十分干瘦，上面遍布破碎的鳞片，从鳞片的间隙中生长着火红色毛发，这些毛发看上去有些枯黄凌乱。
    “哗啦啦……”
    利爪毫不留情地朝着窗户下面的墙体扒拉下去，砖块掉落，半面阳台都被爪子掀开了，夫妻两人吓得腿都软了，瘫在还完好的半边阳台上。
    夜风呼啸，两人遍体生寒。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凑到了阳台的破口处，贪婪地望着他们，下颌流出腥臭的涎液，恶臭袭人。
    这怪物长着一双野猪的脸，左右嘴角伸出的獠牙大约有三四米长，表面有些泛黄，左边的獠牙还断了一截，断口处十分毛糙，像是硬生生被人折断的。
    “汪！”
    怪物长大嘴巴，发出了一声犬吠，从喉咙喉咙发出腥臭恶心的口气，熏得两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两人只觉得一片黑暗笼罩了过来。
    封印百年，暗无天日，狸力早已经饥肠辘辘，张大嘴巴，连带着阳台上的砖石混凝土一把吞入嘴里，囫囵地咽了下去。
    能再吃到东西的感觉太好了，封印里除了苦涩的泥土，就只有同样被封印的群妖能吃了，可是能活到现在的大妖，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它已经饿了好久！
    吃下了两人之后，狸力把搭在四楼的爪子放下，落回了街道上，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连街边的路灯柱子都轰然倒塌。
    看着街道上仓皇逃窜惊声尖叫的人群，它更兴奋了，仰头狂啸，四蹄狂奔，朝着这些会动的食物追逐着……
    而在县城的其他地方。
    都有像狸力这样的大妖坠落，黄身赤喙，形同鹑鸟的肥遗，张开双翼落在一栋居民楼天台上，伸出细长的脖子，尖锐的鸟喙直接破开墙壁，啄进居民楼里，活像啄木鸟啃食着枯木里的虫子一样。
    它的速度很快，不过短短几十秒，里面的人就被吞吃一空。
    长着鹿身，马，头有四角，拖着一条白尾的犭婴坐在街道上，伸出它的四只人手，从街道上，窗户里，捏着人就往嘴里扔，神似坐在白蚁巢穴旁边，大快朵颐的食蚁兽。
    这些肉对于它们太小了，都不用咀嚼，三两口就咽了下去。
    赤喙虎爪，长的像雕鹗，顶上一撮黑毛的钦丕……
    人面而龙身的鼓……
    八足二首马尾的天神一……
    二十多只大妖默契地划分好了地盘，彼此互不干扰，开始期待已久的进食，唯一能稍稍拖延它们进食速度的，就是那些分散全城的警察们。
    “不能让这些怪物吃人了，各位同志，我们要把它们引开……”
    所有警察胸前都别着一个对讲机，现在只有这些老旧的装备还能使用，从对讲机里传来了局长沉重的声音。
    “收到！”
    怪物周边的警察汇聚在到一起，同一时间进攻着附近的大妖们。
    枪口喷出火舌，子弹如雨一般射向它们。
    手枪射出子弹射出的子弹撞上这些超凡大妖的皮肤，毛发，或者鳞片，根本连防都破不了。
    谁也没料到会碰到怪物，他们只配备了警用手枪。
    虚弱的超凡，也是超凡，不是凡人们这些弱小的玩具可以伤害的。
    它们只感觉像是遇到蚊子一样，枪声如蚊呐，子弹如同蚊子叮咬，令它们不胜其烦，连享用美味的心情都没有了。
    “快跑啊！”
    成功吸引了几只大妖，警察们骑上摩托，两人一组，朝着狭窄的巷道里行驶而去，时不时还朝身后放两枪，吊着这些怪物们。
    小巷子歪歪绕绕的，对于这些体型庞大的家伙来说，无疑是举步维艰，然而也有不幸落后的警察，连人带车都成为它们的食物。
    而西山县城的上空，三道人影漂浮着，呼啸的夜风都无法吹拂动他们的衣角。
    司夜看着不为所动，还在静静欣赏下方乱象的林默，建言道：“殿下，若是这些大妖吃饱了，恢复了精力，再捕捉起来恐怕会费一番功夫啊！”
    林默摆了摆手，“没事的，它们吃的再多都没用，根本没有吸收！”
    如果是神的思维，那么冷眼旁观看着大妖杀戮，让凡人们处于绝望的境地，他再现身，效果会更好。
    但是林默总归还是人性居多。
    他早就催动了这些大妖体内的一丝神力，保护着那些被吃下去的人，让他们不至于被大妖们的胃酸消化。
    如今，那些被大妖吞入腹中的人类，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在神力没有消耗干净之前，他们都会平安无事。
    “不过，得放慢它们的进食速度了，放任它们这么下去，恐怕一城的人都不够它们吃的……”
    大妖不是痴愚的野兽，它们的智慧不比人类低，意识到那些拿着玩具的蚊子们在调虎离山的时候，它们果断放弃追击，重新回到了县城里。
    林默闭上眼睛，一挥手，潜伏在大妖体内的神力一瞬间又少了两丝。
    所有的大妖动作都缓慢了起来，原本比人类快出十几倍的速度一下子放慢了龟速，而大妖们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只觉得食物的速度好像比之前快了。
    这也让那些闭目等死的人，有了逃跑的机会。
    然而整座县城都已经沦为大妖们的狩猎场，无论躲藏在哪里，大楼，地下停车场，公共厕所……无论在何处，他们都无法躲开大妖们的追踪。
    一个母亲抱着自己的女儿躲在卧室的床底下，一脸紧张地盯着卧室的窗户。
    窗户连带着旁边墙壁的砖石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一只硕大的马头从破口处伸了进来，四处逡巡着，蛇一般的分叉红信子不断舔着墙壁，留下腥臭的口水。
    母亲只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紧紧捂着怀里哭泣的女儿，刚才那一幕恐怖的画面，还没有从她脑海里退去。
    窗户从外面打破，灰尘四溅，站在自己眼前的丈夫活生生被那条红信子卷到了屋外，丈夫惊恐的求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吞咽的声音。
    红信子缓缓从屋子里退了出去，她咬紧了牙关，从床下爬了出来，抱着女儿蹑手蹑脚向客厅里挪去。
    她抬起头，小心关注着窗户的情况，生怕那条红信又伸进来。
    摸上门把手，轻轻转动，门开了一条缝。
    正当她准备走进客厅里的时候，一抬头，阳台处，一只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如同死神的注释，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