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海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和尴尬，收回了伸出的手，对着林默正色道：“多谢神尊，还请神尊为我施法吧！”
    两条神力锁链。
    一条捆着盘坐老方丈，一条先前捆住两只小鬼婴。
    一前一后飞到林默的手中。
    手臂粗细的锁链在他手里盘旋着变细，直到拇指粗细。
    林默问道：“你可要想好，怨气入体，虽然无损寿元，但日日夜夜都要受其折磨……”
    汪如海点了点头，拍了拍旁边郑媛的手，嘶哑着嗓子道：“还请神尊施法，万般罪孽，本就因我而起……”
    林默放下手，两条锁链两头，像两条蜿蜒的蛇头，分别插入两只鬼婴的额头，深入灵台。
    鬼婴发出凄惨的嚎叫，一旁的大鬼婴伸出手安抚着两个妹妹。
    林默拿着锁链的另一头，走到汪如海身边。
    白光靠近，两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到林默施法将锁链剩余的这头，接在汪如海的灵台之上，两只鬼婴的怨气就顺着神力链子汹涌朝汪如海袭来。
    汪如海紧咬牙关，唇边渗出血迹，跪倒在地。
    怨气冲击全身，如同钢刀刮骨，痛楚如同蚂蚁噬身，一刻都不得停。
    半晌，怨气输送停止。
    汪如海推金山倒玉柱，魁梧的身体倒在金砖之上，如同一条干涸的鱼儿，翻着白眼，喘着粗气。
    郑媛连忙扑在他身上，将汪如海还在颤抖的头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大鬼婴松开两个妹妹，带着她们来到汪如海身边，看了一眼神智已经模糊的汪如海，又看向抱着他的郑媛。
    郑媛看着眼前三个不到小腿高的鬼婴娃娃。
    为首的粉雕玉砌，肤白唇红，眼睛里带着一抹灵动，分外可爱。
    另外两个随着怨气一部分剥离，也露出了怨气笼罩下的小脸。
    挂着婴儿肥，眉目清秀，两个小娃娃一般模样，都躲在大鬼婴身后，怯怯懦懦的，就像两个小团子。
    大鬼婴将身后的两个妹妹推搡到汪如海的怀里，然后仰着头看着郑媛。
    两个小鬼婴还以为哥哥在同自己玩耍，懵懂地趴在汪如海的大腿上，然后又嬉闹起来。
    怨气和汪如海共享之后，两只鬼婴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没有之前那般仇视了，现在正把他的身体当做捉迷藏的玩具。
    “我知道的，我会照顾好他，还有你两个妹妹……”郑媛拍了拍胸脯，承诺道。
    换作之前那副恐怖的样子，相信她不会这般淡定，可偏偏怨气散去之后，这一对双生子长得这般可爱。
    女人，最是不能抵抗可爱的东西了。
    大鬼婴转身就要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汪如海微弱的声音。
    “还请尊神……搭救……我那可怜的大儿子……”
    一人一鬼朝着汪如海看去，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额头还在滚落着斗大的汗珠，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分明已经陷入昏迷。
    可嘴里念叨的却是——
    “求神尊，救我涵儿……”
    就像是念经一般，即使人事不知也还在不断念叨着。
    “救涵儿——”
    在汪如海身上嬉戏的两只小鬼婴倒是没什么感觉，大鬼婴却是脚步一顿，眼眶泛红。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默叹了口气，汪如海头顶的一枚白色愿币化作流光飞到林默手中他收了起来，又看向了缓缓走来的大鬼婴，“也算是你的造化……”
    就在刚刚，他经脉中那一枚大神力已经演化完成。
    一枚精美的符文从他的经脉中逆流而上，来到了他的灵台之中。
    他的灵台仿佛上古时期的祭坛。
    光成七彩，上面悬挂着一枚先天神箓，鸟篆虫形，一瞬七十二变，带着一股先天之天，万源之源的气势。
    一百四十四丝神力化作的大神力符文落在先天神箓的下方，乖巧无比。
    与此同时，它的效果也展现在林默面前。
    “分封属神！”
    林默心头火热，如果说自己灵台那神箓份属先天，造就了自己的神明之位。
    那么这枚神力演化的符文，可以说是后天神符，能够让林默分封属神。
    若是一个凡人受了林默这符文，立刻就会脱离了后天凡物的局限，就像是上帝座下的天使一般存在。
    虽然不是真神，不能永恒，但是只要林默还在，它们就和林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随着后期的成长，未必就不如真神，只是少了那份先天的位格罢了。
    大鬼婴走到林默脚边，又是恭恭敬敬地跪好。
    “你可愿为我座下晴雨童子……”
    大鬼婴资质不凡，也有大造化，竟然自己开启灵智，消除怨气，而且心性纯朴，倒是有资格承载这枚神力符箓。
    大鬼婴不能人语，只是紧紧贴着地上的金砖，给林默磕了三个响头。
    一枚精美的符文浮现在林默掌心。
    整个大殿中灵气突然朝着这枚符箓席卷而来，争先恐后地投入符箓之中。
    连打坐的老方丈都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这枚神力符箓。
    “这是神箓，晴明神在给那鬼婴授篆……原来传说是真的，三戒师叔说的都是真的……”
    老方丈谨守的灵台一瞬间失守，好在刚刚魔头被林默一嗓子灭了个干净，没有新的魔头滋生占据灵台，饶是如此，老方丈也喷出了一口鲜血。
    然而老方丈却没有在意嘴角嘀嗒落下的血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枚符箓。
    神光流转，上面一股玄妙非凡的气息，似鱼似虫，符箓一直在变换形态，一瞬四十变。
    从它身上，老方丈感受到了与晴明神相近的气息。
    神的气息。
    “大机缘，大造化……”老方丈眼红地看着跪在地上懵懂不知的大鬼婴，恨不得取而代之。
    佛道两家本就有修炼得道，得到天庭灵山授箓，从而飞升仙佛两界的传说。
    老方丈原本以为那是前人的痴言呓语，毕竟自古以来，也未曾有人真正见过。
    特别是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飞了宇宙，都没找到仙佛两界的踪迹，才让大多数修炼者飞升的梦想幻灭了。
    可没想到今日，他能亲眼看到神明授箓，一个鬼物竟然竟然幸运地得到神箓，一跃从鬼跃升为神将。
    “殿下……”
    老方丈此时才相信这是晴明神下凡，慌乱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林默倒是没想到自己这番举动倒是契合了这方世界的传说，也没去理会。
    神箓从林默的掌心缓缓飞起，带着凝聚成水珠的灵气，缓缓没入了鬼婴的头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随着神箓如体，鬼婴身上缝隙中透出的琉璃白光渐渐被三色神光所取代，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光越发强烈，老方丈都不得不惋惜着放弃这一次千载难逢观摩机会，闭上眼睛，口颂佛号。
    然而林默一双神目却不受影响，看着鬼婴体内的变化。
    神箓在鬼婴体内游走一圈后，才落入它的灵台，高高地悬挂着，神光照耀。
    神光触及到的地方，都染上了一般无二的虹色，待到神光遍照全身上下，一缕神火凭空生出，从灵台向全身蔓延。
    火中种金莲，随作佛和仙。
    林默却没有慌张，这鬼婴本是魂魄之体，虽然天生琉璃清净体，但终究是凡体。
    神箓这是在自我改造，好让它的身体能承载自己。
    “见过神尊，求神尊赐名……”
    神光收敛，老方丈赶紧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出现在鬼婴原本的地方。
    明眸皓齿，青丝飞舞，颇有些男生女相，神情冷峻，双眼狭长，眉毛飞入鬓角，眉目之间倒是和年轻时期的汪如海有些相似，只是更显冷漠。
    周身神力化成的黑色长袍垂到脚边，拖在地上，和神尊一般赤足，踏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属神的生死存亡都在我一念之间……这波神力演化果然给力，我本就不好打打杀杀，以后有什么尽管让这属神顶上……”
    林默满意地点了点头，解下了腰间的神器无常，朝着这新生的鬼婴扔了过去。
    “你为我座下四大晴雨童子之一，司长夜间安宁，每逢子时，许你奉神器无常，巡查世间，诛妖邪，斩不法，从此，你名为司夜。”
    司夜恭敬地捧着剑鞘，侍立在晴明神身旁。
    “殿下！”
    老方丈一脸羡慕地看着发生变化的鬼婴，一念之间，长生已期，好大的缘法。
    “司夜大人……”
    司夜冷漠地点了点头，他本身灵智就极高，现在更是超出常人，自然看出老方丈之前的谋划，但是终究欠了人家一份人情，也不好不理会。
    林默就不理会这个老梆子，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踏出，缓缓朝着夜空飞去，司夜捧着无常，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昏睡的汪如海和两个妹妹，也随着离开了。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失去了神光的照耀，两只小鬼婴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只剩下老方丈还在喃喃自语，一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神明……”
    “真的存在……”
    “哈哈哈……”
    “我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