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九重天上了。
    我望着与平日里醒来见着的不一样的房顶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清周围后我又木讷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一点痛，看来不是在做白日梦。
    这不是我的家，但这宫殿同样壮丽，向外望出去似乎能看到烟雾缭绕，我又闭上眼睁开，烟雾还在。
    “葵兮上仙，你醒了？”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些惊喜，听上去给人一种轻柔但却并不卑微的感觉。
    这样的声音，我很喜欢。
    我扬起头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她已经端着一个木头水盆走了进来，是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仙娥，肌如白雪仙姿飘飘，见了我就弯起嘴角嫣然一笑。
    “我叫明玉，上仙初来，就由我跟在上仙左右贴身伺候。”明玉走到我身边将水盆放下，拿起搭在盆上的手巾递给我又带起盈盈笑意。
    我也回以一笑，原来她是九重天上的仙娥，可仙娥都是这般清秀脱俗，那别的仙子们岂不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拿过了手巾盖在脸上往下擦，冰凉的水印在脸上，让我从恍如隔世的混沌中清醒过来，原来我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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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殿外，身旁放着一盘瓜子，我抓起一把，吃完便将壳吐在面前的地上，因为不会有别人来，也不用太在意，吃完后我也会打扫的。
    我的名字是葵兮。
    虽不知是不是父母取的，我倒是很满意，因为听上去也确实有几分蛇的意味在里面。葵是葵花的葵，葵花向阳而生，经光的孕育，便可产出一种名为瓜子的东西，就是我正在吃的这种东西。
    在九重天上，我的常春殿内，每当我感到无聊时，我都会磕着瓜子解闷，有时候无聊的时间长了些，瓜子便将我的肚子填饱了。
    今日照常无聊，照常坐在殿外磕着瓜子。
    我回想起明玉带我参观九重天的时候，她说了许多话，不过我却记不清了，连我是怎么来到这九重天的，我其实也记不清了。
    不过我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
    明玉告诉过我，在这九重天上，有很多神仙，而我是刚飞升的上仙，虽说是上仙，可辈分是上仙中最低的，地位也自然低，做事说话须格外谨慎，一不留神得罪了哪位上仙甚至是上神，那可是会被穿小鞋的。
    我听了还有些不愿相信，这上仙上神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品性，可明玉又说，在我之前有一位刚刚飞升的上仙因为说话毫不顾忌，得罪了某位上神，而被众仙排挤，郁郁寡欢，最后一个人去蟠桃园守着桃子去了。
    有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得不信了。
    他们虽然不能不让我当这上仙，但也可以拉拢其他众仙来排挤我，这滋味，我能想到，啧啧，相当不好受，只能看着桃子，却不能吃，确实痛苦。
    我也就记住了这话。
    除了明玉，我对别人一向很少开口，担心说错话惹怒别人是一点，另一点是除了明玉以外也很少有仙子愿意来我这。
    都是怨冷月。
    她们喜欢谈论冷月的事情，而我没有想说的，便是无话可谈。不过，我还是知道冷月的，冷月是上神，比我这上仙地位要高，而且高许多，因为他是战神，天帝亲自封的战神。
    冷月算是上神中的佼佼者，而我是上仙中的泛泛者，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背后说几句他的话应该也无妨，不过我还是怕得罪了他便谨慎了一些只听着别人讲起，而她们见我每次都不开口也就不来找我了，到底还是得罪了人。
    我也只能在心中怨恨冷月几句，应该也不会得罪了他。
    想到上神，我便又想起了明玉和我提起的上古的神。有些神是自上古时期便留下的，应当是属于上神的鼻祖，比如镇守四方的朱雀，白虎，青龙，玄武。
    不过他们的本尊去了哪里并没有神仙知道，只是九重天上留着他们用一片红羽，一根虎须，一片青鳞，一块甲壳化成的天柱。
    而镇守北方的是玄武，一想到玄武便不由想到了人间那生命力极强的，披着龟甲的一种动物——王八。北方乃是严寒之地，需得有忍耐力才能待下去，我正是忍耐不了，才想要修仙的。
    我本是腾蛇一族的一员，住在极北之地的寒冰之渊，帝芯非说我们是神族后裔，身上肩负的责任重大，不能掉以轻心，也不知她是听了手下哪位没睡醒的大臣说的。
    蛇会冬眠，冬天到了的时候，整个腾蛇族一片寂静，虽说平日也很寂静，但此时如果有人误闯了进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不会有任何人是醒着的，更不会出手相助。
    我也经历了无数次的冬眠，冬天一到便会睡着，醒来后，有些迷茫，寒冰之渊到了春天也是如冬天一般的景象——永远不会变化的雪山，雪地，看得久了便有些厌烦。
    每次冬眠都期待着醒来时能见到些不一样的景象，可每次醒来都只有失望而已，一整个冬季都不能进食只能傻傻地睡着，醒来还要面临心中的失落，实在不好受。
    我便早早下定了决心要修仙。
    听说仙可以超脱世俗，那我成了仙应该就不用再冬眠了，可未曾料想费尽心血飞升成仙后，我依旧抵不过天性。当然，这费尽心血不是说我的成仙之路有多艰难，而是我费尽心血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成仙的。
    雷劈，还是渡情劫。
    前者身痛，后者心痛，都不好受，不能冬眠的滋味也不好受。秋天还未完全过去，我便已经是哈欠连连了，而当我入睡后第二日还是会起来，冬眠是不必了，可我却闲着没事了。
    看来逆天而为果然是不行的，这天也不是上天，而是天性。
    蛇要冬眠，自古以来的常理。
    不按常理来，也只能自讨苦吃。
    虽说这成仙的好处不少，至少可以摆脱轮回的痛苦，可这仙人往往活得久了，对于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却更上心了。
    比如说，我是怎么来到这九重天的，总不是我说要修仙便真的有仙带我来了这，那这仙也是够闲。问别的仙子也一样，都说成仙之前的往事已经淡忘或者遗忘，但她们平日里第二喜欢谈论的却是人间之事，想想有些可笑。
    至于她们最喜欢谈论的事情，自然是冷月上神的事情。
    虽然我觉得过去的事情并不重要，但在我的记忆中便是我说要修仙，结果冬季到了，我感到很累，闭上眼睁开便是这九重天。
    成仙似乎太过简单。
    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
    而我现在住的地方常春殿，常年只有春季的样子，花开得香气四溢，没有半点冬季的样子我也并不想冬眠，本是件好事，可我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