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鹿城
于是翌日,一行四人继续踏上北去的路程。
这一场持续了数日之久的大雪也终于在今天停了下来,天空好不容易放了晴,阳光灿烂,照耀而下,整座杭旬山便成了雪亮的一片,美丽至极。
卓彩有点伤感,她是很舍不得余芹的,但是也知道余姐姐不得不离去,所以也不敢表示过多牵扯,只能把这一份感情藏进心里去,待得以后再慢慢品味,应该会如醇酒一般清香甘甜。
黄善这个死不要脸的酒鬼还专门跑去了一趟村民们重新建造起来的家园,本来是想要去再向那位白发老人讨要一些秘境里面的土酒喝,但是秘境崩塌之时,人人逃命都快要来不及,哪里会带酒出来?不过尽管如此,黄善依旧不死心,以银钱向一位善于酿酒的当地人讨要了这酿酒的方子,准备以后自己酿。
徐怀谷依旧是孤身,加上两剑而已,只不过现在两把剑都在他的背后的一块剑匣里面背着。这块剑匣是左丘寻以前所用,不过左丘寻现在身上三把剑,一把可以化作束带缠在发间,一把本命飞剑孕养在体内,还有一把心湖飞剑温养在心湖之间,不需要额外的剑匣,所以就把这剑匣借给徐怀谷一用。
一路向北,左丘寻和余芹二人坐在那一匹白色的大马上,一边行路一边游山玩水,倒是很惬意,丝毫不急。这也是因为白海离这里不远的缘故,大概四天的路程就能到,那时还不到和伊芸所约定的一月之期,所以左丘寻干脆还绕了一点路,打算去一趟鹿水河边的鹿城。
鹿城是处在鹿水中游的一座小城,就在杭旬山西北约百里左右,也是在一处山野之间,可谓普通至极,甚至可以说有点偏僻,但是左丘寻偏偏要去鹿城,原因就是鹿城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那里的火锅极其出名。
鹿城本就是山间,寒气湿气重,所以当地兴盛吃火锅,祛湿驱寒,并且火锅里面还有一道特色,那就是鹿肉。
鹿城之所以称作鹿城,是因为它处在鹿水河边,但是鹿水之所以称作鹿水的缘由则是周边一圈大山里面的野鹿极多,而且肉质极其鲜美,所以鹿城的鹿肉火锅是很有名的,名声都传到了大余国那边,左丘寻就是奔着鹿城火锅的名头而去。
徐怀谷对此有点无奈,在他眼里,修行者都应该是高高在上才对,本来以为自己这样的江湖修士已经是很贴近地气了,没想到左丘寻竟然更加近人情,杀人杀鬼之余还有心思去吃一顿鹿肉火锅,这让徐怀谷心里不仅赞叹,还有点羡慕。看书喇
如果世间修士都能够像这般,多热爱一些所谓世俗之物,想必修行界也就不会这么人情冷淡了吧。
左丘寻想去鹿城,徐怀谷自然是没有异议,而黄善虽然有点焦急伊芸之事,但是最后杀鬼出力之时还是要靠左丘寻,所以也就只能依着她。
短暂的决定过后,一行人便改变了方向,往西北边而去,前去那一座鹿城,准备在尝过那火锅之后,便可以沿着鹿水一路向下游走去,便可以去到白海。
于是在一行人慢悠悠的赶路之下,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他们才在太阳刚刚落下的时候看见了那一条鹿水河,还有鹿水之畔那零零散散的灯火,那就是鹿城无疑了。
左丘寻和余芹坐在马上,白马慢慢走在队伍的最后边,而此时一行人是以徐怀谷为首行进。
徐怀谷对此也很无奈,他委实不想做一行人之首,但是之前左丘寻在路上发过话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她必须要隐藏起来,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就是害怕那之前被左丘寻所杀的二人的宗门追杀而来。
毕竟左丘寻出手的话声势太大了些,于是徐怀谷就成了这一支队伍里边暂时的领头人。
一行人趁着最后的一点夕阳红光走进了那鹿城之中,一踏进鹿城,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如水的黑夜吞没这一座山间小城。
鹿城不如兴庆那般的大城市,没有专门的士卒在城门口盘查过往旅客,于是四人很容易就走进了鹿城,不过进了鹿城之后,却发现仅仅是傍晚时分,整座城市便已经死寂一片,街上竟然没有一人行路,只有一些火烛和灯笼在孤零零地亮着,宣告着这里还是有人家的。
徐怀谷走在大街上,皱紧了眉。
风声穿过街道,呼啸过耳,带着家家户户门口的桃木牌碰撞的声音,气氛有点古怪。
他忧虑地看着街道两边紧闭的门窗,还有那些挂在门匾上面被风吹得碰撞在一起的桃木牌和门扇上的黄色纸符,缓缓移动脚步,向前走着。
白马的马蹄声一下一下有力地敲打在青石板街道上,便是这大街上唯一有生气的声音。
徐怀谷有点拿捏不定主意,看向马上面的左丘寻,低声说道:“这座城有点古怪吧?哪有这么早就毫无人烟气的城市,而且家家户户门上都有辟邪的物件,很是不详。”
左丘寻坐在白马上,也在端详这一座城,没有立即回答他。
黄善忍不住插嘴说:“哪有那么多古怪,我看不过是这一座城里风俗罢了。这些山野里面的小城都是这样子的,你以为还像兴庆那种大城市,夜里都和白天一样热闹啊?再者说,山里面本来鬼物就多,有这些辟邪驱鬼的东西也很正常。”
他加快了步伐,走到徐怀谷身边,嘿嘿一笑说:“不过天色不早了,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先找一个客栈落下脚吧,肚子也饿了,顺便就尝尝这里的火锅。冬日雪天里吃火锅最是舒适,还可以尝尝这里的特色酒酿,这才是人间美事。”
徐怀谷还是询问地看向左丘寻,左丘寻坐在马上,淡淡说:“你来做决定。”
徐怀谷说:“那我们就先找一座客栈落脚。”
继续向前,一行人在这一条古怪街道的尽头看见了一座不大客栈,上书着“来财客栈”。
客栈委实不大,看那木质建筑模样也有好些年头了,满是灰尘,而且那客栈门口也挂了好几块桃木牌,木牌之间还有一把小小桃木剑,辟邪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徐怀谷虽然心底总觉得这座城不对劲,但这还不至于让他害怕,于是走向前去,敲了敲那座客栈的门,向里面喊道:“掌柜的,你一个开客栈的营生,这么早关门作甚,我们要入住客栈。”
客栈里头似乎有些淅淅索索的脚步声想起,但是马上又消失了,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回答他们。
这客栈里面明显是有人的,但是却故意不给他们开门,这让徐怀谷着实有点恼火。
他加重了敲门的声音,焦急说道:“开门,我是人又不是鬼,关门干什么!”
依旧寂静,一只小老鼠从徐怀谷脚边经过,钻进了客栈里面,气氛异常诡异。
过了许久,那客栈里面终于似是有人出来了,迈着慌乱的步伐走近客栈门口,然后客栈门便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一双躲闪的眼睛透过门缝看向外边。
不等那人有反应,徐怀谷便推门而入,大大方方走进了客栈里面,后面跟着的三人也都进来了。
那小伙计显然被徐怀谷一行人闯入给吓坏了,腿竟然都打颤起来,此时更是远远躲着,不敢靠前来。
徐怀谷直截了当对他说:“我们一行人要住下来,要最好的房间,赶紧去安排。”
小伙计不敢动,似乎还是有点害怕。
客栈里面又走出来一个半老头子,脸色瘦削而苍白,手上捻着一串佛珠,还在不断地翻动着。
徐怀谷瞥了一眼,发现那串被他捻在手上的佛珠有点颤抖。
半老头子小心走到徐怀谷身边,道歉说道:“这位客官,我这店里伙计有点痴呆,莫要去和他计较。我是这座客栈的掌柜,敢问各位客官是从哪里来?”
徐怀谷面色不悦:“怎么,我们一行人来柱客栈还得告诉你来历?这是住客栈的规矩?”
老头子赶紧道歉说:“倒也不是,只是最近情况有点特殊罢了。各位客官想必之前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吧,整座鹿城都没有人在外边。”
徐怀谷点点头,说:“这倒是确实注意到了,这鹿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家都不敢出门?”
半老头子瞅了两眼徐怀谷背上的剑匣,客气地说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鹿城最近出了一件怪事,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接二连三死去,而且死状极其惨烈。若是男人,则是一身苍老枯萎,仿佛花甲之年的老头子一般,而若是女子死去,便……”
徐怀谷赶紧问道:“便如何?”
老头子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心惊胆战说道:“便是整张面皮都会被剥开了去,只剩下白骨啊!”
“我曾经见过一次那场面,那女子……”
老人面容蜷缩起来,痛心说:“当真是可怖到了极点,宛如恶鬼一般啊!”
余芹在后面听着,打了个寒颤,害怕地看向那老人,抓紧了左丘寻的衣角。
徐怀谷蹙眉,也觉得恶心。
老人接着说:“自那以后,那些晚上还待在鹿城外边的人,都会以上面的方式死去,从无一人幸免。所以现在夜晚哪里还有人敢在外边啊,这也就是我那伙计之前不敢给各位开门的缘由了。”
老人叹气说:“各位客官一看就是江湖人吧?你们肯定是经过鹿城,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晚上还会在外边,我也是担心若是无人告知的话,你们会有麻烦,所以才冒着风险给各位开了门。”
徐怀谷听过之后,连忙拱手道谢:“多谢老人家,之前我言语还有些冒犯,请老人家海涵。”
老人摇摇头,捋了捋胡子,展眉说:“没事,只要大家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