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微顿，踩在夏莫斯腿上的脚趾略微不自在地蜷缩。
    嗡嗡——
    突然响起的终端震动声打破了让虫面红耳热的气氛。
    慕卿匆匆瞥眼终端，道：“该出发去军部了，一起走吧。”
    说着，慕卿收回脚，站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军装外套穿上。
    夏莫斯愣愣地看着慕卿穿上军装，戴上军帽。
    阳光从玻璃穹顶上洒下，落在慕卿肩头金色的肩章上，反射的光晕太过夺目，他没能看清肩章上的标志，只觉得这一刻的慕卿耀眼极了，美到他忘了呼吸。
    “怎么看呆了？”慕卿抬手在夏莫斯眼前晃了晃，“这套军官装还是去年的旧款，我在你面前穿了无数次，怎么还会看出神啊？”
    随着慕卿的话，夏莫斯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
    有在会议桌上，一身军装的慕卿隔着数个星系通过虚拟影像参与会议；有在军部办公室中，慕卿脱下军帽批阅文件；有在训练室里，刚结束完一场对战的慕卿离开机甲、随手解开军装最上方的扣子；还有在他们的卧室中，慕卿扯开领带、走向他……
    “不管看多少次都看不够。”夏莫斯道。
    “这么喜欢这套军装？”慕卿问。
    “喜欢你。”
    夏莫斯并不是善于表达自身情感的虫，他更习惯于将浓烈的感情舱在内心深处，以至于他说完这句话时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
    没有丝毫不适应，仿佛只是在回答自己的心，不需要任何掩饰，也不能有任何隐藏。
    慕卿对上夏莫斯的眼睛。
    那双清透如冰川的蓝色的眼睛里，所袒露的爱意是那般清晰而纯粹。
    慕卿的面颊有些发热，他直起身，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知道了，我也……”
    我也喜欢你。
    心中自然而然浮现的话让慕卿惊了下，一时分不清这是他对夏莫斯的回答，还是内心真正的想法。
    如果是在真正接触夏莫斯之前，在夏莫斯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名为“元帅”的符号时，慕卿能毫不犹豫地说他喜欢夏莫斯元帅。
    没有虫能不喜欢夏莫斯元帅，他帝国建立以来唯一的sss级，是扶大厦于将倾的英雄，是全虫族的偶像。
    但当他真正与夏莫斯接触相处，一步步了解他后，“喜欢”一词反而无法轻易说出口了，它仿佛变成了一种更深刻更重要的东西，一旦承认就代表着什么的改变。
    慕卿无法确定这个改变是好还是坏，因此踌躇不前。
    夏莫斯并不知道慕卿内心的波澜，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站起身，将手伸向慕卿。
    慕卿看着停在他身旁的手，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在即将触及那手时，慕卿的指尖微微缩了缩。
    他抬眸，对上夏莫斯的双眸。
    在那一如既往地温和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纷乱的思绪、所有的踌躇与不安都尽数散去。
    慕卿的手落了下去。
    双手相握。
    夏莫斯牵着慕卿穿过院子，登上飞行器。
    慕卿坐在副驾上，戳了戳前方的毛绒小摆件，小摆件释放出能让雄子精神舒缓的香气。旁边的小冰箱里，放着新鲜的香蜜果和相关饮品。慕卿往后躺下去时，碰到了适合他身高的头枕……
    这明明是夏莫斯的飞行器，却四处都有着一只雄子的印记。
    他的印记。
    “夏莫斯叔叔，这就是你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东西吗？”慕卿轻声问。
    “什么？”夏莫斯神情茫然。
    “我的精神幻境蒙蔽普通虫的意识没问题，哪怕是s级甚至ss级，我都有自信让他们信以为真。”
    “但您是当世唯一的sss级雌子，我不认为我匆匆制造的粗略幻境能够蒙骗您这么久。”
    “卿卿在说什么啊，哪有什么幻境？”
    夏莫斯将飞行器设定为自动驾驶，伸手揽住慕卿，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低声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
    “你的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您没感觉到不对劲吗？很多事情需要我提起，您脑海里才会出现相应的画面，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慕卿从夏莫斯怀里挣脱出来，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明白，您明知道这是假的，为什么还要演下去？”
    “卿卿……”
    夏莫斯眸中罕见地出现了一率慌乱，其中甚至还有一分堪称脆弱的恳求。
    慕卿忽地就懂了。
    夏莫斯不是没有发觉异样，而是这个幻境里的一切就是他最深切的渴求，哪怕发现异样他也拒绝去深思。
    最让夏莫斯无法抗拒的是……他所渴求的核心——慕卿，是真正的慕卿。
    但凡换一只虫来创造幻境，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幻境由慕卿所创造，这个承载着他意念的身躯，就是真正的他。
    所以，夏莫斯甘愿沉沦其中。
    慕卿忽地倾身，揽住夏莫斯的脖子，吻了上去。
    旁边大楼上的广告屏不再播放，高楼间穿梭的飞行器停滞在半空……整个世界被按下暂停键。
    慕卿感受到环住自己后背的手臂紧绷得发颤，像是想要紧紧将他环住，又怕伤着他。
    身前胸腔下的心脏在激烈跳动，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强劲有力的心跳。
    当慕卿抽离时，夏莫斯的呼吸已经乱得不成样，双眸迷乱，眼尾染上了红色。
    慕卿克制住趁机欺负一下元帅的想法，轻笑道：
    “您看，只是这样一个浅吻，您反应就这么大，哪里像是已经结为伴侣十几年的样子？”
    在幻境的设定中，他们已经结为伴侣十五年了，且感情稳定，十分恩爱。
    夏莫斯默然无言，只固执地搂着慕卿不放手。
    慕卿继续道：“婚后十五年的亲密无间，都只存在于模糊不清的回忆中。”
    “您甚至想不起来我们亲吻的感觉，不知道我睡觉时是习惯面向左边还是右边，不知道每次与我牵手时我手心的温度，没有真正听到我唤您的每一声……”
    “您甘心吗？”
    夏莫斯揽在慕卿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双眸与慕卿相对。
    慕卿浅笑，“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窗外的高楼大厦、轨道上的飞行器、毛绒摆件、香蜜果、座椅……一切的一切全部消散殆尽，幻境破碎。
    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
    十五年的点点滴滴全是虚幻，甚至没有最后一个吻来得真实。
    夏莫斯很清楚，他所沉沦的并不是幻境编造的经历，而是在他身边真真切切的慕卿。
    当慕卿觉得他该醒来了，他就该醒来了。
    ·
    在精神世界中度过了许久，现实却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军校生和一众军官都在紧张而好奇地等待着结果。
    谁也没见过真正的“精神攻击，”即使都知道元帅不可能输，还是万分期待着结果。
    夏莫斯睁开眼，看到慕卿眨着眼对他道：“这应该算平局吧？”
    他短时间内粗略制造的幻境不足以蒙蔽夏莫斯，但夏莫斯自愿沉沦其中，实在不好说谁输谁赢。
    “不，我没能靠自己打破幻境，是你赢了。”
    夏莫斯收回放在慕卿颈后的手，指尖贪恋着残留的暖意。
    第62章 联合军演
    那个将要参加军演的雄子军校生打败了元帅！
    这一爆炸性的信息在军部光速传播开。
    听闻这个消息的虫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有元帅的亲口承认，又涉及他们并不了解的精神领域，这让想虫不由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慕卿身边出现了许多以各种理由接近他、向他打听战斗细节的虫打听事情经过的虫。
    一开始慕卿还会跟他们一个个解释他并没有打败元帅，是元帅自愿留在幻境里，如果元帅想要离开随时能打破幻境。
    但慕卿并不愿意详细描述幻境内容，这就导致他的解释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什么样的幻境才能让元帅甘愿留在其中？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幻境吗？
    军雌们并不相信。
    前来追问的虫越来越多，慕卿被烦得不胜其扰，为了不耽误训练，他将所有妨碍他的虫拉入了群体幻境。
    当天，慕卿和其他军校生训练了多久，医疗区的一众军医就对着失去意识的军雌们研究了多久。
    “身体机能正常，各项激素稳定，精神极度活跃。”
    “无法通过物理手段唤醒。”身穿白袍的军医将鼻青脸肿的军雌丢回医疗舱里，甩了甩因用力过猛而发疼的手。
    “药剂注射也没有效果。”另一位军医道。
    “太奇妙了，不借助任何媒介，同时将这么多虫的意识禁锢在他们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这就是雄子对精神力领域深度掌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