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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九零之读心神探 第103节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胡琳珍的科室引进了新人,熊涛的储蓄所所长职位有人顶上,熊盈盈的班级少了一个人无人问起,顾文娇的楼上又住进了新住户,连顾文娇的父亲顾朝东也再婚组建了新家庭。
    只有顾文娇不肯放过自己。
    熊涛家里有钱,到处显摆,这才招来杀身之祸。可是母亲周金凤向来节俭,勤劳善良,为什么也会死?
    无数次,她都在后悔,为什么那天没有拉住妈妈的手,为什么不坚决制止妈妈上楼去管闲事。
    如果妈妈没有死,她会开开心心接妈妈的班,当一名好护士,也可能会成为护士长。
    如果妈妈没有死,她会和妈妈一起上白班、中班、晚班,一起吃饭、一起收拾屋子、一起看电视。等将来她成家了,会在周末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娘家,和爸妈一起坐着吃顿饭,聊聊家常。
    可是……因为那一声巨响,一切都变了。
    顾文娇憎恨入室抢劫的歹徒,也憎恨办案无能的警察。她每个月都会到派出所追问:抓到人了吗?抓到杀我妈妈的凶手了吗?
    可是警察每次都会一脸歉意地告诉她:没有。
    枪从哪里来?我们国家枪支管理那么严格,歹徒从哪里弄到的枪?
    顾文娇不断追问细节,了解到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五四式手.枪、五发子弹,都与三个月前的派出所副所长被杀案有关。那把杀了周金凤的手.枪,是派出所副所长的配枪!
    顾文娇不知道应该怪谁。
    怪那个副所长吗?他是副所长,刚刚拥有配枪资格,他深夜归家,被人偷袭。重锤锤击后脑、匕首刺穿心脏,死状凄惨,他不到三十岁,丰华正茂,新婚不久,高堂犹在。
    怪不着,也怨不了。
    恨那几个歹徒吧?肯定是恨的!可是歹徒是谁?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熊涛家有钱,如何顺利进了屋,又是怎么杀的人,走的时候为什么把枪丢在现场,现在他们都在哪里呢?
    通过现场脚印,可以初步判断出歹徒为男性,身高、体重均为中等,他们戴着手套,行事很小心,手.枪上、花瓶碎片上都没有找到指纹,只在门框边沿留下半个模糊的指纹,应该是周金凤临死之前拉扯对方造成的。
    就这半个指纹,茫茫人海怎么找?
    入室抢劫之时,正是晚上九点,家家户户都在屋里看电视。《霍元甲》电视热播,万人空巷,就连医院传达室的老头、小卖部的老板,都窝在房里看电视,谁也不知道三医院的宿舍楼里发生了枪杀命案。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出去的?谁也没有注意。
    一点头绪也没有。
    顾文娇入了魔,变得有些偏执。
    父亲顾朝东无数次劝慰她:人死如灯灭,我们总要往前看。
    可是顾文娇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冲着父亲嚷嚷:你有了新人忘旧人,你可以往前看,可是我忘记不了!
    顾朝东没办法,只得托人给顾文娇介绍对象,希望女儿在新的家庭生活中慢慢疗伤。偏偏顾文娇恨父亲这么快就再婚生子,处处与他作对。恰逢那个时候认识了樊弘伟,他对她殷勤周到,愿意听她讲述母亲被杀的过程,陪她到派出所询问各种细节,这让她很感动,觉得遇到知心人。父亲越反对,她越起劲,很快与樊弘伟结婚生子。
    有时候,一个男人是人还是鬼,婚后才会知道。
    一开始,樊弘伟表现得彬彬有礼,给城建局局长当私人司机,虽然没有正式编制,但赚钱能力很强,顾文娇以为终生有托。儿子樊天宝出生之后,襁褓中的婴儿稚嫩天真,昔日阴影渐渐消散。
    可是,顾文娇没有想到的是,儿子周岁之后,樊弘伟完全变了个人。
    他有了正式编制,一步步从司机走到拆迁办办事员、小组长、主任,纠集了一拨势力,行事越来越嚣张。每天喝得醉熏熏的,一言不合就动手。
    第一次被打,顾文娇完全懞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那一刻想的不是:他为什么打我?他凭什么打我?
    她想的是——当年我劝妈妈不要管夫妻闲事,我说丈夫殴打妻子,哪怕告到警察那里也是家务事,警察不得管。现在……报应来了!
    不会有人管她,没有人会管她。法律虽然保护妇女儿童权利,但却没有哪条法律明文规定丈夫殴打妻子会入刑,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
    一方面顾及儿子,另一方面顾文娇结婚时在父亲面前放过狠话:我就算死,也不会回你那个家!再加上顾文娇愧疚当年劝妈妈不要管他人闲事,于是带着负罪感默默承受着樊弘伟的家暴。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顾文娇的晕血症不药而愈,因为婚后经常见血。
    顾文娇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樊弘伟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哪怕生着一对翅膀,却早已忘记飞翔。
    第二天,顾文娇身上带着伤,走进三医院的大门。
    药房同事看她面色阴沉,穿着长袖衣、长裤子,行动间关节略显僵硬,叹了一口气,劝道:“文娇,苗护士长已经走了十年,你也该从过去走出来了。好好和樊弘伟过日子,别老是和他吵架。男人嘛,哪个不喜欢温柔懂事的?”
    顾文娇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药房同事叫张英华,和周金凤是老同事,看着顾文娇长大,心中不忍,继续唠叨。
    “你们刚结婚的时候,樊弘伟天天来接你下班,他懂事礼貌,对你多好啊。你看现在,动不动就你打我、我打你,搞得家无宁日的。要是你妈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多难过?
    你呀,自从你妈走了之后,整个人就跟长了刺一样,没事就往派出所找警察闹腾,对你爸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你现在有了儿子,就好好带孩子,别一天到晚申冤抓凶手,多累啊。警察要是能够把凶手抓到,他们肯定会抓的,这不是抓不到吗?你就把这事放下来,好好过日子吧。”
    顾文娇没有说话,眼帘低垂。
    樊弘伟伪装得太好。经常开车过来接她下班,当着大家的面送花、送礼物,与同事说话、打招呼的时候总是特别客气热情。如果顾文娇诉苦被他打,他就装作一瘸一拐的模样,在脸上贴纱布,让大家以为顾文娇也动了手。
    他在单位人缘很好,见人三分笑,遇事肯帮忙。只有在和曹得仁一起的时候,只有在喝酒的时候,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展示出残暴的一面。
    “你也结婚七年了,儿子都五岁多了,人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你没事就回家看看你爸。你爸还住四楼老房子,也是念旧情……”
    顾文娇淡淡回了句:“你以为他不想搬吗?那是因为他单位没房子。”
    张英华被她怼得卡了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继续,半天才叹了一句:“你这孩子,说话总带刺,唉!”
    看一眼顾文娇憔悴的脸色,张英华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地接过顾文娇手中工作,好腾出她休息一下。
    到了中午,张英华帮顾文娇打来饭,顾文娇坐在药房角落,食不知味地嚼着饭菜。西红柿炒鸡蛋,会让她想起母亲躺在血泊之中,脑浆迸裂的场景。如果不是为了活着等到凶手归案,顾文娇根本不想吃东西。
    “顾文娇?”
    一道清脆的女声将顾文娇从茫然中唤醒。
    顾文娇抬起头,看到两名英气勃勃的姑娘站在眼前。一个圆脸微笑,另一个凤眼狭长,都穿着简单的碎花衬衫、卡其长裤,面孔陌生。
    “你们是?”
    顾文娇放下手中饭勺。这一边,牵动胳膊上的伤,顾文娇眉毛一皱,不自觉地吸一口凉气。
    何明玉与赵向晚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明玉出示证件,简单介绍自己。
    顾文娇每个月都会跑一趟派出所,对警察这个职业并不陌生,一看到证件,眼睛一亮:“是不是,我妈那个案子有了眉目?”
    何明玉摇了摇头:“熊涛灭门案已经过去十年,目前并没有重启追查。不过,我们对这个案子有兴趣,有些细节问题想私下了解一下,请你配合调查。”
    顾文娇才不管公安局有没有重启案件,母亲被杀已经成为压在她心底的一座山,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愿放过。一听到何明玉的话,她立刻放下饭盒,站起身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能够把凶手抓到,让我做什么都行。”
    【太好了,终于有警察主动来询问我那个时候的情况,终于有人愿意追查这个案子。只要能把凶手抓到枪毙,我就算死了也心甘!】
    听到顾文娇的心声,赵向晚有些动容。
    今天上午,重案组分头行动。朱飞鹏他们几个到城建局附近走访调查,了解樊弘伟的真实情况,何明玉与赵向晚在查找樊弘伟的相关案卷,但一无所获,索性查起了当年蔡畅被杀案。
    1982年2月,蔡畅被杀,没有目击证人,枪被偷。
    三个月,1982年5月,省三医院家属楼发生入室抢劫灭门惨案,一把五四式手.枪在现场被发现,还有留在死者体内的五发子弹,经检测正是蔡畅配枪与子弹。
    一家三口、上楼查看的邻居,四条人命,都成为枪下冤魂。
    凶手共三人,至今依然逍遥法外。
    耻辱!奇耻大辱!
    何明玉与赵向晚越看,便越气愤。
    警察配枪,原本是为了打击罪犯、保护群众,没想到却反过来成为犯罪分子行凶的工具,杀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里,有储蓄所所长、妇产科医生、胸外科护士长,还有一个才十岁的孩子。
    许嵩岭明确表明态度:不要插手这件悬案。赵向晚也知道这个案子影响深远,线索太少,追查困难。
    但或许是因为年少热血,或许是因为高广强醉酒落泪,又或许是因为樊弘伟发家让她觉得不公平,总之……原本只是想侧面了一下蔡畅被杀案,结果却让赵向晚动了追查下去的心思。
    一旦有了这个心思,赵向晚便开始专注研究案卷。
    从案卷记录来看,当年熊涛灭门惨案中,有一个住在楼下的邻居周金凤,因为上楼查看而被杀。周金凤的女儿顾文娇当时也听到了楼上的响动,只是以为是夫妻争吵而没有在意。
    从当时接到报警的派出所反馈来看,顾文娇非常执着,即使时隔十年,依旧每个月来一趟,询问案件进展。
    赵向晚与何明玉商量,会不会有一些细节,当时被忽视?两人想着既然顾文娇如此执着,没有遗忘母亲被杀的仇恨,那说不定可以从她哪里寻找到突破口。
    毕竟,时间流逝,逝者已矣,就连周金凤的丈夫都再婚生子,只有顾文娇还一直记挂着母亲被杀案。有时候,坚持才能胜利,是不是?
    何明玉问:“能不能再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尽量清晰,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金凤被杀案已经过去十年之久,早就没有什么人记得。往常都是顾文娇往派出所跑,一次又一次地追问进展。现在有公安局的刑警主动过来,顾文娇很感动,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过往记忆,努力讲得详细。
    何明玉听完,又追问了几个细节。
    “你推开门上楼的时候,说闻到了血腥味和硝烟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气味?比如,烟味、香水味、汗味等?”人类对于气味的记忆,远比画面、声音的记忆更为久远。
    顾文娇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当时只记得这两种味道。我在医院妇产科实习,闻到血腥味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很敏感。至于硝烟味,感觉有点像过年时放鞭炮时的味道。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肺痛,喘不上气来。”
    五四式手.枪体积小、重量轻、携带方便,威力巨大,弹匣可容八发。
    顾文娇与周金凤听到的第一声枪响,是《霍元甲》第二集 播放之时,对照当时的情节内容,应该是8:50左右,到片尾曲播放之时,也就是9:00,开了第两枪,再到周金凤犹豫要不要上楼,差不多9:03,又是两枪。
    再加上对着周金凤脑袋开的一枪,一共五发子弹。也许是害怕被警察继续追查,凶手将手.枪扔在现场,带着财物逃之夭夭。
    医院单元楼里虽然听到巨响,但一来因为大家都在看电视剧,不太想管闲事,二来被掩盖在电视声音之下,没人想到会是枪声,只以为是家具倒地。如果不是顾文娇出来,抱着周金凤的尸体尖叫呼救,恐怕依然没有人注意到熊涛家发生的灾祸。
    “你是什么时候开门出来的?”
    “我妈上楼的时候片尾曲刚刚开始播放,我没有跟上,后来一直等到9:15,我看妈妈还没有回来,就开门上楼。”
    9:05周金凤上楼,到9:15,一共十分钟的时间,凶手已经逃得很远。
    听到这里,何明玉轻叹一声。
    当时这桩灭门惨案轰动星市,市领导责令公安局全力侦查。但由于当时技术有限,再加上罪犯狡猾、反侦查意识强,最终成为一综悬案。
    第一,凶手选择的时机。周末晚上,8:30-9:00之间,正是《霍元甲》热播之时,凶手堂而皇之敲门进屋,无人防备、无人留意。
    第二,凶手选择的地点。三医院位于闹市区,家属区与门诊楼、住院部仅一墙之隔,平时进出的人员很杂,管得也不严。传达室的老头眼睛不太好,每天抱着个收音机听,根本不管事儿。
    第三,凶手戴手套行事,没有留下完整指纹。现场除了门框边半个模糊指纹、三双鞋印之外,没有留下其他痕迹。从鞋印来看,就是最普通的解放牌胶鞋,新鞋。三人身高、体重、走姿都没有特殊特征,普通高矮、普通胖瘦,没有内外八字,没有长短脚,什么也没有……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凶手应该与熊涛或者胡琳珍认识,并且知道他家里有钱。不过熊涛天生爱热闹,狐朋狗友众多,胡琳珍又是资深妇产科医生,接生过无数新生儿,孕妇家属不知道有多少认得她。
    警察当年排查过无数人,都一无所获。
    何明玉再问了几个问题,顾文娇脑子里记得的东西,早就被倒过来、倒过去地说过无数遍,实在没办法提供更多的线索。
    到后来,顾文娇急切地握着何明玉的手:“我,我记得的都告诉你们了,什么时候可以抓到凶手?我妈妈不能就这样枉死!我妈妈是为了帮助胡阿姨他们,才会上楼,她是个好人,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你们警察不都是惩恶扬善吗?我妈妈是个好人,求你们,帮她申冤!”
    何明玉有些难过,低下头正要劝慰几句,却看到顾文娇的手腕上露出青紫痕迹,目光一冷,把手握住她右手,轻轻掀起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