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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八章(一)

      「嗨!我回来了,你好吗?循着从前的足跡,踏遍曾经同游的地点,让回忆盈满脑海的同时,我也一路微笑着,好像你就在我的身边。」
    跟两年前来的时候一样,旗津依旧满是游客,头顶上的太阳温暖露脸,微凉的冬季海风迎面吹拂。我深深吸了口气,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当金政东去找车位的时候,我已经等不及地步入人潮之中,往记忆中的方向疾走。从上车后始终没发言的馨语也没开口,迈步跟了上来,稳稳走在我斜后约两、三步的地方。
    深怕自己错过了人,我边走还边不停地左顾右盼,就怕观光客太多,而我跟夏皮擦身而过了却浑然不觉。
    最后,我走进了人潮最多的那条热闹街道,许愿池所在的地点也一目瞭然,那里一如以往聚集了眾多人群,大概头一次来的人都会被那里吸引吧!
    一步一步靠近,我的心也悬了起来。纵使直觉夏皮一定在那里,我的心情还是紧张兮兮,一方面害怕猜错,另外一方面……因为半年不见了,真担心等等见面的时候,我会连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许愿池旁边很挤,我的视线几乎无法穿透,围绕的游客们吱吱喳喳地说笑;起初,我以为他们讨论的是关于许愿池的那个传说,但继续听下去,我才察觉他们是在谈论一个人──似乎是个试图成功许愿,但久久都没能成功的人。
    双眼略略睁大,我连忙往人潮内部挤,「抱歉、抱歉借过一下,谢谢。」
    不断将挡路的人推开,收到了几声抱怨和数枚白眼,我总算是鑽进了人群的最内圈。抬眼一看,在许愿池的前方,一个留着长发的女生正微微地前倾上半身,将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右手则朝许愿池一端的鐘跟钵拋出手中的硬币。
    「鏗」地一声,硬币敲上钵的边缘,然后噗通入水。
    我安静看着这一幕,听旁边的游客说着那女生用一袋一块钱硬币试了好久,都只是失败没有成功,刚刚拋掷出去的硬币已经是最后一枚了。
    我又走近两步,望着由于低下头,而被头发阴影遮住面貌的女生垂下肩膀,叹出一口气。随后她直起身子抬头,堆着失望情绪的侧脸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
    下一秒,话语便衝口而出:「我都说过了,要同心协力才会成功啊。」
    闻言,她的身体吓得一震,即刻转头朝我望过来,盈满诧异的双眸睁得老大。
    怔忡了一会,她才愣愣地开口,略显迟疑地唤道:「……棠?」
    没错,那是夏皮。偷偷地跑回台湾,还居然没告诉我的夏皮。
    我对她勾了勾手指,等她乖乖走过来,就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出人群,拉到一旁人潮较少的地方。
    「什么时候回来的?」放开她的手后,我劈头就问。
    「我──」正想回答,她的目光就往我身旁移了下,顿时噤声。
    转过头,我瞥见了馨语,便伸手将她往前一拉,「这是我系上的同学,之前跟你提过一起跑营队那个。」
    夏皮狐疑地皱了皱眉,「同学?」
    「不然你以为是谁?」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我的口吻有些咄咄逼人,「干么,你以为我交女朋友了吗?劈腿了吗?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啊?」
    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夏皮慌张地退了两步,我又立马伸手将她抓回来。
    「你就这样呆呆地被骗吗?连句解释都不跟我要吗?自以为宽宏大量地要选择退出了吗?」愈讲愈怒,我最后乾脆吼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生气啊!」
    积了一肚子的怨气,终于能吐出来的感觉无比畅快;也不顾周遭究竟有没有人在看,我乾脆将自己最擅长的「情绪化」表现出来。
    夏皮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眼神从怯懦变得有些不解。
    「……被骗?」无法理解般,她茫然地问。
    我重重地哼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被馨语抢先一步。
    「是我!」她低垂着头,带着泣音边哭边说着:「是我,那通电话的内容都是我乱说的,全都是假的。骗了你,真的很对不起!你要怎么样骂我都可以。」
    瞠目盯着将实情全盘托出的她,我还挺惊讶的。
    比起刚认识不久的畏畏缩缩,这一刻的馨语,却让人感到她非常勇敢。
    然而,听了这番解释……夏皮犹然是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样子,就好像馨语说的是外星人语言,而她完全无法接收。
    「总而言之,都是我同学的无心之过。」我简洁扼要地帮忙翻译,「你就把那通电话当成诈骗电话,而你不小心被骗了一百万,想简单点就是这样。」
    我不晓得自己为何要帮馨语说话,可能就某方面而言……她的心情我十分能够明白吧。
    馨语抬起头来,定格不动的模样透露出她的吃惊。但我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多作表示。
    不过,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夏皮的目光在我和馨语面上轮流扫过一遍后,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她伸出右手,将手掌缓缓放在馨语的头上,轻抚着她的头发,像在安抚一般。
    不只是我,馨语吃惊的情绪也不减反增。
    更令我讶异的,是夏皮接下来所说的话。
    「对不起。」扯了扯嘴角,她幽幽地说:「我才是要跟你说,对不起……还有,很可惜。」
    接下来,就好像她们两个忽然变得可以沟通似地,馨语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捂着胸口流着无声的泪水。而夏皮始终温柔抚着她的头发,默默地不发一语,可是我却能从她的眼神中,得知她并没有一丝责怪。
    直至馨语擦乾了眼泪,向我们鞠了个躬后转身离去,我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当中,困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
    呃,方才夏皮那样是解决这件事情了吗?两个人都没说话,光靠心电感应让同样身为当事者的我很焦虑啊!
    这时候,夏皮瞥了我一眼,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埋怨地骂了一句:「你好可恶。」
    「我又怎样啦?」实在莫名其妙,「不是都说了,误会一场吗?这么计较。」
    「我才没有计较。」她撇了撇嘴,悄声说道:「反正她跟我一样非常有眼光,很好啊,我才不会计较呢!」
    「……什么眼光?」我抓抓头发。才半年不见,我们已经有代沟了吗?
    「猪!」扔完眼刀,她又是一个猪字扔过来,让我被砸得头昏眼花。
    稍后,金政东拨来了通电话,询问还须不须要送我一程。
    我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夏皮,回应道:「没关係,你就载馨语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了,路上小心。」
    「客气什么啦!喂,记得我还是你永远的好室友,有任何好消息别忘了通知一声,还有──」他劈哩啪啦地讲了一串,到后来我什么都没听清楚,直接大叫了句「再见」就掛了他电话。
    「欸,所以你现在到底住哪?」收起手机,想起这件事的我赶紧问道。
    我还是得掌握一下情报,免得之后找不到人。
    「咦,陶恆远没告诉你吗?我还以为回台湾的事就是他多嘴说出来的,等等回去要跟他兴师问罪了耶。」停顿了下,她说:「我借住在学妹家里啦!本来要去住他家,可是刚好他亲戚来拜访,所以不方便。」
    ……我不得不夸讚,卒仔实在非常精明,连给情报都只给一半,才能两边都不得罪。
    「你回来的事是他跟我讲的没错啊!但来这边是我自己猜到的。」所以,我很没良心地把他出卖了。
    「我就知道!明明要他别说的。」夏皮咕噥。
    「他没说的话,你就要这样算了吗?那你到底回来干么?」一不小心,我的音量又大了起来。
    「就是要回来问你的啊!而且因为机票超贵的,我跟爸妈卢好久才借到钱,之后整年都要打工还了啦!」她不甘示弱地回应,「哪知道真的回来以后,我却不敢问了……如果你是真的交了女朋友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嘛?」
    她满脸的委屈,嘴角都快垂到下巴去了。
    是啊……这种答案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问题,教她怎么问出口?假设今天立场对调,换成是我,我有办法面对吗?
    我想,我可能连回国都没有勇气。
    「呆子。」拍了拍她的头,我终于能够松一口气。「我不想油腔滑调,讲一堆噁心的话让你相信我。可是,你真的要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可以被取代。」
    也绝对,没有人可以取代得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只是很平凡的一句话,可是,却发自我的真心。
    夏皮用双手掩着嘴,半瞇起双眼,眼里有着闪烁的水光。用充满浓浓鼻音的声音「嗯」了一声,她闭上眼睛,两颗泪珠便顺势滑下。
    「呃,糟糕,我今天没带面纸。」往背包里翻了翻,我才发觉出门前太过匆忙,除了钱包跟手机外,我什么东西都没放进来。
    「我自己有带啦!」还以为我故意在开玩笑,她伸手敲了我一下,竟不自觉地破涕为笑,还立即恼羞地说:「你真的很讨厌!」
    我无辜地双手一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才不会让她讨厌。
    思索了会,我又从钱包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同心协力才会灵,我们来验证一下吧。」我将硬币递给她,「这次换我许愿,你来丢。」
    「可、可是……我技术很烂耶。」用面纸擦了擦鼻子,她迟疑地说:「把一包一元硬币丢光了都没成功。」
    「这次不一样啊。」执起她的手,我把硬币放到她的掌心,「试试看,顶多就是再失败一次。」
    她游移不定地望着我,最后我乾脆半推半拉地将她带到许愿池前。
    「如果我的愿望是可以被实现的,你就一定会成功,相不相信?」我拍拍她的背。
    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我,她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要丢囉。」非常紧张似地,她伸出的手臂竟然微微颤抖,「没、没丢中不赔喔!」
    按住她的肩膀,我但笑不语。
    在硬币被他拋掷出去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景观彷彿都成了黑色帷幕。而硬币画出了一道银白色的拋物线轨跡,缓缓落下。
    「叮」的一声,击中了鐘,即刻弹进前方的钵内。
    周围传来些许零碎的掌声,夏皮也高兴地跳起来惊呼,头还差点撞到我的下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恭喜恭喜,你的愿望绝对会实现的!」她抓着我的双臂,激动地将我整个人前后摇晃。但下一秒又忽然冷静下来,凝重地问:「等等,你该不会跟以前一样没有许愿吧?」
    我失笑,「有啊,怎么没有?」
    转过头,我从围观许愿池的人潮中走出,夏皮也紧跟在身后追问:「什么,你许了什么愿望?快说快说,这样才可以知道到底有没有实现。」
    「那你之前许的愿,实现了吗?」我问。
    「喔……那个还没。」她笑了笑,「你不要转移话题喔!许了什么愿?快说。」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面对着她,可能动作太过突然,来不及煞车的夏皮直接就往我身上撞,还因反作用力往后踉蹌了下,我只得伸手扶住她。
    「干么突然停下来?」她揉着鼻子,看起来撞得不小力。
    「要问问看我的愿望会不会实现啊。」我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扬起嘴角说道。
    「什么?」她狐疑地蹙了蹙眉心,「用问的?」
    「嗯。」我頷首,而后望着她的双眼,缓慢而认真地开口:「你以前说过,『希望我们不只是朋友』,现在还是这么想吗?」
    她愣了一下,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留意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也不自觉抓着自己的衣襬。
    「那么,轮到我说我的愿望了。」我的语调变得柔和。
    方才我对她说,只要我的愿望可以被实现,那么,一元硬币就会成功地敲鐘后落入钵内。而无形之中有股力量,似乎允诺了我深藏的心愿。
    而以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当内心深深想与一个人有所牵绊的时候,接下来这番话,会如此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
    「我希望……夏皮,可以成为我的女朋友。不管距离再远,我们的心都还是可以在一起。」在我娓娓道出自己的期望时,夏皮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曖昧最美,但也不安。我想到了现在,我们最须要的都不是爱情的美丽,而是安定,一份能够不担心自己的定位,怀疑随时可能失去对方的安定。
    没有任何犹豫地,她跑上前紧紧地拥抱住我,就算没有回覆,我想……我也已经得到了她的答案。
    「嘿,女朋友。」轻抚着她的长发,我听见了自己哽咽的嗓音。
    无论距离再远,我们也已经有所联系……不会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