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说什么？我觉得这件事已经很明确了，没什么异议。”她坐在赵院长办公室有些不明所以。
    赵文山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地开口：“是这样，小筠啊，学院也有些不得已的地方。教导处那边的意思呢，是直接退学，不过毕竟是咱们生物学院出的事，到时候说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
    “而且咱们每年毕业率那都是有指标的，关系到整个院的绩效考核，每一个学生，咱们还是要本着能挽救就挽救的心态，多开导，多帮助嘛。”
    “开导？帮助？”岚筠险些被气笑，“赵院长菩萨心肠，不如把他调到自己手下带着吧。该给的处分不给，这说难听点就是包庇，如果学校不能给我和傅珲一个公道，我不介意让大众知道知道Z大是怎么办学的，到时候看看谁能跟您一样，悲天悯人。”
    赵文山闻言脸色严肃起来，“小筠啊，不要这么冲动。这种事闹开了，你以为你自己就能逃过舆论的攻击吗？学校丢脸事小，到时候你自己受到伤害，那才是得不偿失。”
    “还有傅珲，他可才研二，可别为这种事毁了前程，你说是不是？我倒也不是想包庇他，只是，现在直接开除，院里的损失……”
    “怎么，学生的错，还想要我做赔偿？”她越发不明白赵文山脑子里想的什么。
    “当然不会，赔偿不赔偿的，说得太夸张了，”赵文山起身绕到桌子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岚筠，“只是帮小筠这个忙，就算你欠我一个小小的人情怎么样？”
    他接着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人情，我知道小筠在跟很多公司合作组学数据分析，只是想认识认识，扩展扩展学院的合作网络，你看方不方便介绍一下？”
    岚筠站起身，冷冷地直视着他，“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平常你提一句，我绝对没二话。但我不想把这件事跟对陈烨华的处罚挂上钩，那是他该得的，不是你让我帮你办事的把柄。这字你看着办吧，爱签不签。”
    说完她径直出了门，听见身后赵文山还在说：“再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
    答复个屁，她想骂人。
    直接去敲了李琼英办公室的门，岚筠坐在沙发上把事情原原本本给她讲了一遍。
    李琼英第一句话就是，“你可千万别答应他，”怕岚筠不信她接着说：“教务主任管不了他，我帮你找副校长，放心，总是有办法的。”
    “谢谢李姐，”岚筠揉了揉脑袋，还是很疑惑，“可我总觉得就为了让我介绍几个合作公司，他犯不着拿这件事要挟我。有些因小失大了。”
    李教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总之你想的没错，没必要为了一个签字欠他什么。不过你也暂时别考虑曝光的事，现在的网络暴力太厉害了，一不小心就能伤到自己。你先等我消息，副校长还是明事理的。”
    “好，我知道。我也会给校长发邮件，Z大总不至于让赵文山一手遮天了。”
    跟李琼英交流完，岚筠才回自己办公室，点开手机有一条魏枳的消息。
    【小橘子：今晚有个应酬，没法陪你吃饭了】
    【小橘子：云云想吃点什么，我帮你点？】
    岚筠有些没来由的郁郁。
    【云云：不用了，那我晚饭在食堂吃】
    她指尖在键盘上打下一长串字，想了想，又一个一个删掉。
    【云云：等你回家】
    等回家再把赵文山的事跟他说一说，打字太不方便了。
    不过她未能等到，反而是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倒也不算完全陌生。
    “喂，岚小姐吗？我是高秋悦，魏总喝了点酒，我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你能告诉我一下吗？我帮他叫个代驾。”
    “不用了，我看看，二十分钟后我就到，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谢谢。”
    “好，我在这儿等你。”那边挂了电话。
    岚筠愤愤地去换衣服，连家在哪都说不出来了，这得醉到什么程度！
    魏枳你真是，不喝则已，一喝惊人。
    出门打车，魏枳给她发了吃饭的地址，刚好二十分钟，出租车停在酒楼的门口。
    她给高秋悦打电话，穿过富丽堂皇的走廊、楼梯，来到一个雅间门口，推开门，就看到魏枳闭着眼半躺在一旁的沙发上，脸色发白，唇是不自然的红，手按在额头无力又脆弱。高秋悦拿着杯水坐在一旁。
    “他喝了多少？”岚筠的声音极冷，这幅样子她都想直接把人送到医院。
    她知道曾经的魏枳不喝酒，但不确定后来有没有变。
    “半斤白的，”高秋悦低下头，“都怪我，魏总要不是替我挡酒，也不会……他从来不喝的……”
    心被人揉了一把，岚筠看着醉酒的人，真傻。给小姑娘出头还把自己搭进去，等酒醒了，她一定要找他算账。
    “这事不怪你，什么年代了还逼人喝酒，这种人你们也跟他谈生意！”岚筠狠狠地骂了一句，上前轻摇魏枳的胳膊。
    “魏枳，魏枳，醒醒。”
    男人被她摇醒了一瞬，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眩晕的视线里看不清她的脸。他抬起手揉着眼睛，却发现越揉越模糊。
    “云云……”嗓子哑得厉害，声音也有些发颤，索性眼睛也不揉了，魏枳直接抓紧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是我，阿枳，喝点水，”她接过高秋悦手里的杯子，送到他嘴边，柔声劝道：“来，张嘴，喝一点，嗓子不疼。”
    魏枳听话地低头，喝了两口，又叫她，“云云……”
    “我在呢。带你回家好不好，能不能站起来？”她把杯子放到一边，试着把他搀起来。
    男人头痛得厉害，神经麻木又迟钝，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在努力撑他起来。视线已经很晃了，仿佛世界都要调个个，只有她纤细的身子立在正中，像是能将他心整个定住的锚。
    岚筠有些费力地试图将他架起，这才发现往日那个能把她抱来抱去的男人到底有多重，僵硬的身躯几乎要把她的腰压弯，沉重得仿佛一座山。
    就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身上忽然一轻。
    “重……云云……”他站在那儿扶着墙的胳膊还在微微颤抖，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只是看起来多少有些不清醒。
    “什么时候了还逞能，”她拉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就这几步路，慢慢走，我带着你。”
    “好。”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女人身上的味道熟悉又温馨，他渐渐能看得清晰了一些，她的青丝，耳朵后的小痣，随着步子一晃一晃的，在视野里乱飘。
    “云云……别飞……”
    “飞不了，被你压着呢。”
    “嗯……？压哪儿了……”
    “身上，肩膀上，你看看。”
    “唔……不喜欢的话，你在上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