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转头看向身边的新娘，发现顾采薇的目光也正好投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还咬耳朵讲起了悄悄话。
    “她怎么比你还激动？”
    “不许说家琪坏话哦，她是在替我高兴！”
    林一向来觉得，女生之间的友谊是一种玄学，从来也没有搞懂过，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会的。”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台上的张家琪有没有看到，至少身边的顾采薇肯定看到了，也听到了他坚定的承诺。
    “那你好好加油，我会监督你的。”
    张家琪抱着捧花下场的时候会路过林一的室友那桌。
    陈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似乎想打个招呼，但是张家琪同学始终连个眼神都没给，让后者碰了个软钉子。
    林一他们那天没有请任何媒体，不过朋友除外。
    婚礼现场的人很多，每个都聊不了两句，不过已经成为知名财经记者的冯文茜当时开玩笑似的提了个问题。
    “林一，你想过出本自传吗？”
    第673章 我本是凡人（大结局）
    林一原本是打算拒绝的，因为以他现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开始写自传似乎有点太早了。
    冯文茜还挺执着的：“这不是年纪的问题，林一。”
    “我应该可以算是对你最了解的记者了，我很清楚你可追溯的公开媒体资料，几乎都是在万里出行乃至随便外卖网时期的了。”
    “当你的位置越来越高，离普通人越来越远的时候，如果不是还有大明星顾采薇的富豪男友这个身份，你几乎就在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
    “即使有少量的出境机会，都是非常官方的场合和姿态。”
    “其实人们对你很好奇，对于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话题性人物，他们都想知道你是谁，你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林一没有义务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不过这番话确实有一点打动到了他。
    只有林一自己知道，现在所处的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已经来到了自己上一段生命的最远端。
    他为期十二年的“先知”限定体验卡已经到期，往后的未来，就和所有人一般被迷雾所笼罩。
    在这个阶段，为自己过往的人生做一个总结，不能说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他答应了。
    林一跟顾采薇的蜜月假期之后，正式接受了冯文茜的采访。
    和寻常的传记主人公以及撰写者来说，他们两个之间的熟悉程度应该是远远超出的，这也是林一能够允许她来执笔的原因。
    用不着冯文茜长时间地伴随和观察，林一给了非常坦诚的交谈机会，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次老友聊天。
    “我刚才问了一些你从小学到中学的事情，接下来我想从你的大学聊起。”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上大学几乎是你人生的转折点，在那之前你好像只是我班上的一个普通同学。”
    “但是在那之后，特别是你的两次轰轰烈烈的创业，一下子成为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成员。”
    “这其实是我多年的困惑，所以不知道你怎么解释这种变化，当初怎么想到创业这回事？很少有大学生敢这样做吧，而且是刚刚大一。”
    这个问题是林一早年经常被问到的，但是既然要开诚布公，就不能太冠冕堂皇。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决定要有所作为，一方面当然是追求个人生活的改善，另一方面是人生价值的实现。”
    “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三的时候，有一次伊顿中学的访问……”
    林一从往事谈起，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一一解释出来，不过冯文茜听来似乎还不够充分。
    “网上说你选择创业是为了能够配得上顾采薇，是这样吗？”
    “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可是创业的风险很大吧，你有多少把握？”
    “开始的时候毫无把握，是随着事业一点点的进步才逐渐累积起来的自信，这是一个反复肯定自己的过程。”
    “林一，人们最好奇的就是，这种累计是怎么来的，什么是通往成功的钥匙？”
    “这恐怕很难定义，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考虑过问题。我只想过我要做成什么事情，应该怎么做，至于我会得到什么那都是之后的了。”
    冯文茜品味了这一番问答，然后才往下继续。
    “很多人都知道，你前两次创业都遇到过生死攸关的时刻，无限接近过失败的边缘，是怎么挺过来的？”
    “坚持是最难能可贵的。”
    “怎么坚持的？”
    她的追问也在引起林一的思索，他考虑之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我觉得能够坚持，主要是两点。”
    “第一是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且我身边的伙伴也都愿意相信和支持我，所以能够不动摇。”
    “第二是我能够接受和承担失败的结局，相信即使是那样也不至于一无所有，所以能够不害怕。”
    林一说的是他高中的时候就在账户里面躺着的比特币，到目前为止林一从未动用过那笔钱。
    看起来它对林一的事业毫无帮助，但如果没有那些，很多选择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冯文茜以为他说的底气是指顾采薇，所以没有再追问，他们很快就聊到了别的话题。
    “你怎么看待或者评价你自己？”
    “嗯……一个普通人。”
    林一在出口之前还略微有些犹豫，但说完之后反而觉得恰如其分。
    冯文茜当然是很惊讶的：“这是你的凡尔赛吗？”
    “从任何角度上来看，你的经历、你的事业乃至你的姻缘，无论如何都应该和普通两个字毫不沾边吧？”
    林一知道她会有这个疑问，笑着解释：“不是这个维度，可能更接近于内在的三观还有做事的方法，是除却人的身份、地位等外在的一切，之后剩下的东西。”
    冯文茜想了想道：“比尔盖茨说过他自己是个中产阶级，你是指你的自我定位以及生活态度吗？”
    林一连连摇头：“并非如此。”
    “我的意思是，在你认为我，作为一个成功者，远超出常人的地方，我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打个比方，我做过很多被认为是正确的选择，这种时候人们通常会夸奖我的远见。”
    “但这很可能，只是因为我的经历、我能获取到的信息，相比他们有天差地别，而非我的认知能力比其他人有什么不得了的压制。”
    冯文茜大概听懂了，这样的说法严格来说不能算错，但很少有林一这样的人如此看待自己的优势。
    “那你怎么解释你今天的成功呢？”
    林一笑了笑：“相比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我比他们要更加聪明一些。”
    “在智力水平超过或者至少不下于我的人当中，我比大多数人要更加勤奋一些。”
    “在聪明和勤奋这两点上都不下于我的人当中，我比他们所有人，运气都要更好一些。”
    “嗯……独一无二的那种好。”
    林一说的话冯文茜听得懂，但是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对于林一的认识并没有更加清晰，反而是更加模糊了。
    写自传需要的素材很多，绝对不是聊个半天就能搞定的，这项工作只能算是刚刚开始，许多细节尚未涉足。
    所以冯文茜没有贪多，她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晚上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那里回想白天的谈话，在脑海中勾勒林一所说的那个样子，仍然感到困扰。
    这让她不得不抛开今天谈到的一切，转而从自己的记忆出发，去寻找林一的影子。
    在自己心里，林一是个什么人呢？
    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连续创业者，无数年轻人的偶像，事业和婚姻都令人羡慕的人生赢家。
    那些标签，对于她来说都太过陌生了。
    冯文茜是个出现在林一的朋友圈边缘的角色，他们之间算不上亲密，但比起陌生人或者只有表面交往的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她见过那个区别于如今层层光环笼罩下的林一，那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很少有人见过，也不太关心他的“传奇故事”开启之前的过去。
    冯文茜心中好像多了一丝领悟。
    她想起自己曾在一个夏天的午后，在一家书店里面与林一有过邂逅，那场景对他来说还有几分窘迫。
    自己曾产生过如诗般的少女情怀，在这么多年过后早已随风而逝，但那一天他的样子仍然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那个明亮而温润的少年。
    即便在今天重新回忆，仍然让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没错，那就是林一的来处。
    冯文茜对于自己的发现感到欣慰，准备下次去找林一的时候，就这个问题与他进行更深入的交谈。
    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一个适合当作林一自传的名字，将来可以作为备选，赶紧在本子上记下四个字以免忘记。
    《平凡之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