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男人眉峰终于露出点情绪，纵然看不出开心，但宋温听还是缓了口气，她语速很快：“那你等等，我去煮点醒酒汤。”
    说着她脚步一转，正要回身往厨房去，身后的清淡嗓音随着砸下。
    “你不是今天有事要出去，不走？”
    说着季晏舟抬手“啪”一声按下电脑屏幕，长身站起。
    他动作利索，放下电脑的同时，很快从沙发上捞起西装外套，径直往门边走。
    宋温听提着包包的手捏紧，扑闪了下睫根，想说着不急的，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男人已经穿戴好，站在门口等她。
    等她走近，季晏舟顺手把鞋递到她脚边，后站起身，迫人的气息压下来，他没什么情绪，便使得那点凛然的气质渐露锋芒，愈发让人不敢亲近。
    “谢谢。”于是宋温听只得压下满腔心事。
    待到她穿好，男人率先出了门，挺直的背脊拓进眼底，他几步便拉开两人的距离。
    宋温听那颗心像滚落至油锅里，不上不下的难受。
    昨晚他喝醉了，所以说的那些话，那点外露的低声下气，哄着她让她喜欢他，高傲的头颅低下任由她抚摸，统统都不算是吗？
    白嫩的脸更惨白了些，电梯开了又关，宋温听脚步一顿，仓皇抬眼看过去，幸而男人没有丢下她下去。
    她真的差点以为他不等她了。
    “愣着干嘛？”浑身压不住的冒出点肆意，他扯着唇角，“等我抱你进去？”
    熟悉的调笑，但那双桃花眼里冷寂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宋温听紧紧咬了下唇瓣，随即抬脚走了过去。
    电梯门开了又关，来来回回几次，直到宋温听身影往里走，门从开的状态突然收紧，在撞上宋温听肩臂的同时，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往前一伸，轻轻一挡。
    门受到阻力，又往外收。
    宋温听垂着眼睫视线从他青筋脉络明显的手背上一晃而过，后快速走进电梯站稳。
    密闭的空间里，安静无声。
    男人端着长指在手机上回复消息，后又打了个电话，很快他说了句“把最新合同放到我桌上。”挂了电话。
    不过很快，电梯停在负一楼。
    季晏舟依旧走在了前面。
    宋温听这才可悲的发现，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只要季晏舟不主动，他们就会陷入僵局，就像现在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像互不熟悉的陌生人。
    车门锁解开，季晏舟拉开副驾驶门，有些暗的灯下，他撩眼看过来。
    他不想理她，但还是会给她递鞋，等她上电梯，现在又给她开车门。
    彷徨的心终于找到点安慰，宋温听正要道谢谢，手提包里的手机响起。
    她停下，垂眼看上屏幕里的显示。
    陌生号码。
    沉凝两秒，宋温听还是滑开接听键，接了。
    话筒里很快传来男生的声音：“在你家楼下。”
    冷冰冰地像命令，但宋温听一下就听出来了，是江屹。
    她表情一扫阴霾，笑意跟着漫上眉梢，她忙问：“现在吗？那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宋温听抬眼对上的男人黑黝黝的视线，寂冷阴鸷。
    菲薄的唇开合，他问：“昨晚的男人？”
    宋温听笑着点头：“嗯。”
    “砰”一声，还想说什么的话被硬生生砸断，副驾驶车门被他大力关上，发出极重地声音。
    “好。”说完他没再看她，包裹着的长腿很快越过她，直接往驾驶座去。
    宋温听愣神片刻，步子往前追过去。
    但还没出绕过车头，江屹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语气听着也没多少耐心：“来不来，不来我走了。”
    “来，马上。”
    外婆生前很爱她和江屹，带着江屹去看看老人，是宋温听想做的事情。
    他从小就混着一身的匪气，虽然对她和外婆没发过脾气，但那是以前，他们分别太久，宋温听只听着那道声音，下意识就会以为他说走就能真走。
    于是脚步渐渐快起来，嫩黄色的衣角随着快要奔跑起来的动作翻飞起舞。
    从没见过的心急，清持有度的小菩萨，也会有满心奔向另一个人时，露出的张扬。
    静谧的车里愈发逼仄，直到那抹身影重新扎入电梯，季晏舟才抖着睫毛收回视线。
    阴翳在光影里的眼眸顺着落到储物箱上，随即长臂一伸，拉开箱子，翻出一盒烟盒。
    燥意四起，他敲出一只烟叼在唇上，摸着打火机的手一开一合，却始终没有点上去。
    最终只狠狠磨了磨烟头，蹙眉扯下那根没点燃的烟丢到垃圾桶。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季奶奶打来的，问他们今天几点回家？家里客人多，能不能下午请假，早点带听听回去。
    他含糊的应了声。
    敷衍的态度，又惹得季奶奶一阵好说。
    最终在他以上班要迟了为由，挂掉了电话，随即点火起步，车子缓缓开出车库。
    -
    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里，江屹开车下门。
    站在路牙上等她。
    宋温听很快走近，她问：“你吃过饭了吗？”
    那点关心落下，江屹一脸冷漠的表情松了松，他回：“来的急，没吃。”
    想到什么似的，宋温听脸色微沉，她叫他：“小屹，怎么又不吃早饭了。”
    江屹脸色微顿，随即大掌摸上后脑勺，他语气也没那么冷了：“之前都吃了的。”
    宋温听不再纠结，利落的下决定：“带你去吃点饭，再过去。”
    嗓音轻轻柔柔的：“现在太早，墓园还没开门。”
    她说着就要转身想往马路对面走，谁料一个熟悉的黑色车子缓缓驶过他们。
    透过暗黑的车窗玻璃，那张凛冽好看的侧脸在眼前一晃而过，宋温听眼神不由跟过去。
    随即心里隐隐失落，他明明看到她了，但却没给她半点眼神。
    身后男生身影拉近，他视线跟着落到那辆车的车尾，他语气又冷了：“他脾气又坏，打架又凶，一点都不温柔，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作者有话说：
    问题不大。。
    第49章 思绪
    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宋温听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或许是人本能寻找光，也或许是他跟自己太不一样了。
    “他很好。”
    宋温听嗓音落到清风里，被江屹捕捉。
    他想起曾不小心窥探到的宋温听秘密, 她发高烧嘴里一直喊着一个男生的名字, 一声接一声, 就像喊了她就不会难受一样。
    后来好奇心作祟, 他便刻意去打听过那个叫“季晏舟”的男生，那时他刚刚上初一，他已经被云锦丢到了一个她口里所谓的“父亲”家里, 他满心抗拒，成天成天的逃学。
    风评两边倒，有人说他高中时曾把人腿打折，最厉害的一次差点进橘子。也有人说, 他狂妄自然有狂妄的道理，只要不惹到他，他不会无缘无故揍人。
    他偶然间在他们大学看到过他们一次, 女生一身的清雅，而男人穿着一身黑, 高大挺拔的身影愈发衬着宋温听娇小可怜。
    他皱眉紧拧。
    下意识就以为宋温听绝对是弱势的那一方，必然要受他欺负。
    眼下，他目光落到女人柔美的侧脸上, 想起她那句“他人很好。”
    想再说什么的，最终也只得吞了回去。
    宋温听带着他来到一家包子粥铺, 两人一起吃了点油条豆浆, 后开车来到城西一所公墓。
    透光黑的墓碑前, 江屹把手里的菊花放下, 他肩背弯曲, 正对着外婆直接跪了下来。
    碑上是一张外婆年轻时的照片，细眉大眼，瓜子脸，唇勾着浓浓的笑意，耳侧垂着细长的麻花辫，温婉舒服的漂亮。
    宋温听长相有几分像她。
    风掠过，半山腰几颗树沙沙作响，也吹着碑前一点焚香后留下的积尘裹入空气中。
    宋温听静默伫立，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后，两人离开。
    宋温听问他近况，江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但宋温听知道他没有读大学。
    不算三年前那次偶遇，他们已经分别太久，眼前再也不是一身刺头的小孩了，而成长为了一个高大的男生。
    年轻的眉眼间，也看不出曾经的落魄。
    他的穿着和这辆车能告诉宋温听他如今算是过的还不错。
    于是她也没强求寒暄，宽大的车子一路把她送到市南，在一个路口，两人分手。
    风吹起长发，宋温听敛了敛头发，后摸出手机，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