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回到厨房里。
    不到一个小时，甄帅洋洋洒洒地书写近万字。
    主播的文笔真不是盖的！观众们看着他从第一个字写到最后一个字，复杂的心情有点难以形容，明明是一篇正经的申请重开学校的文章，但他们竟然有点感动，有点热血沸腾，恨不得也能穿越到那个年代，为教育事业奋斗终生，为这个受伤的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村长拿到甄帅写的申请书，相当惊讶。甄帅的年纪在一众知青中算是比较小的，没想到文笔却这么出色。忽然间他觉得甄帅这样的人如果一直留在乡下真的太埋没了。
    但他当着甄帅的面没有多说。
    “嗯……不说别的，就是这一笔字儿，还真是漂亮。”
    村长媳妇也在，瞅了一眼，一声惊叹，“帅帅啊，这真是你用笔写的？看上去咋像印上去的？”
    甄帅谦虚地笑，“是我写的。谢谢婶子夸奖。”
    “等我和主任、会计商量商量，如果稿子没问题就立即送到县里。”村长说。
    甄帅又道了谢。
    下午他就收到了村长让小孙子传过来的消息，稿子已经送上去了。
    吃晚饭时，周博远等一众知青突然上门，脸上都没有笑容。
    “甄帅，我们听说村里准备重新开课，你马上要去学校里当老师了？”张小强看了一眼周博远，用质问的语气说。
    甄帅环视众人，“你们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张小强仰头道：“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们可得好好聊聊。论稳重，你不如周哥；论年纪，你不如冯志高；论学问，你不如邹大伟；论细心，你不如……”
    “哎、哎！你说就说自己，别扯上我。”冯志高皱眉横了一眼张小强。
    甄帅淡然地等着他们都说完，不紧不慢地开口，表情带点疑惑，“如果你有异议，找村长去，跟我说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你会拍马屁，你以为你能当上老师？”张小强叫道。
    甄帅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我又没拦着你去拍马屁。”
    “你！”张小强怒指着他。
    沈行督拿起桌上的筷子，“啪”的打在他的手上。
    张小强对上他冷如冰霜的双眼，打了一个寒颤，不敢细看，匆匆移开目光。
    甄帅始终坐着没动，“还有其他事吗？”
    周博远淡淡一笑，“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应该还没吃完饭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其他人往桌上瞅了瞅，两道菜，一道辣子鸡，一道青椒蛋饼，一道炒青菜。唉，恐怕这两人每顿的饭菜都是村里最好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刘玲玲、冯志高和林鹏飞三人走在后面，回头投来歉意的目光。他们要在知青点生活很久，不愿意和其他人关系闹得太僵，所以有时候不得不与其他人保持一致行动。
    甄帅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半路上，周博远借口有事，和其他人分开。张小强和孙志文都跟着他。
    张小强愤恨地说：“周哥，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如果咱们等去学校当老师，以后就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放牛喂猪了。”
    “当然不是。你以为这是多难的事？”周博远瞥一眼张小强，没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不屑，“当上老师不容易，让他犯点错还是容易的。”
    第231章 是都督惯的【一更】
    大山村原来的学校被打砸了，村长安排人修了修就可以正常使用了，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茅草屋，遮风避雨没问题。村长要求，村里七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得去上课。因为课本短缺，从废品站里找到一些，只能好几人共用一套。
    不用两三天的功夫，学校就布置好了，村长来通知甄帅可以开课。
    甄帅负责教三年级、四年级和五年级的语文，是村长觉得以他的才华教一年级和二年级太浪费。这意外地让甄帅免于和一、二年级的好多鼻涕娃直接打交道，让他暗呼幸运。
    除了甄帅，学校另外三个老师都是村里的村民，一个是村长的女儿，一个是主任的儿子，还有一个是李会计的女儿。只要学校以后不出问题，以后他们都不用下地干活每天也可以拿十个工分。
    出现这种情况，所有人都不意外。村长、会计和主任是村里最有权力的人，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没毛病。也因此，甄帅作为四位老师中唯一一位知青不可能不碍其他知青的眼。
    甄帅每天上下班的路上遇到周博远等人，都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刺刀一样。
    只有刘玲玲、冯志高和林鹏飞还和原来一样。
    这天吃过晚饭，甄帅和沈行督溜达着来到知青点。
    孙志文在院子里劈柴，看到他们，没有好脸色。
    甄帅当没看到他，在门口喊了一声：“冯志高，在不在？”
    “在呢！”冯志高应着从屋子里出来，热情地招呼，“进来坐。”
    “不用了。”甄帅看了一眼闻声出来的周博远、张小强和黄彩霞，“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民兵队那里我退了，多出一个名额，我推荐了你。明天早上你早点去报到。”
    冯志高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大喜过望，双眼瞪得圆圆的，“甄知青，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甄帅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所以就推荐了你，你可要好好干。”
    “一定，一定，谢谢你！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冯志高乐坏了，进了民兵队以后他也不用下地了。
    “不用，举手之劳的事儿。走了。”甄帅拉着沈行督从另一个方向绕回家，顺便散步消食。
    周博远、张小强等几个男知青心里怄死了，他们怎么就忘了甄帅还有民兵队的名额。如果早点想到的话，请他和沈行督吃个饭或者给他们送点东西，说不定这个名额就是他们的了，有冯志高什么事！
    周博远看出来了，甄帅有故意的成分。如果不能把甄帅老师的身份给撸了，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周哥，甄帅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张小强走到周博远身边，不怀好意地说。
    周博远没说话。
    张小强小声问：“周哥，你想到办法了吗？”
    周博远眯眼看着院门，轻哼了一声。
    甄帅哪能猜不到周博远此时的心情，并不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谁让他不痛快，他就让谁不痛快。
    直播间观众摇头叹气。
    “都是都督哥惯的。”
    “都是嘟嘟哥惯的+1。”
    “都是都督惯的+身份证号。”
    甄帅看到这些弹幕，坦然点头。
    “嗯，我的缺点都是他惯的。想当初我是多么完美的人！”
    观众要吐了。
    “呕……主播，脸呢？”
    “帅着呢。”甄帅摸摸脸。
    观众无言以对。
    甄帅也不理他们了，想着回城的事。他和沈行督之所以要弄到这个老师的名额是考虑到通过调任的方式进入县城的小学的可能性。如果甄帅在学校的表现足够优秀，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到那时，关系自然而然地会转到县城。但这样耗费的时间会比较长。所以，他们没有放弃其他方式。
    在这里待久了，甄帅也有些待不下去了。他怕继续待下去他会忘记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方式。
    “帅哥哥，村长找你！”
    一个小孩跑过来。
    甄帅熟练地从沈行督兜里掏了几颗糖果给他，“好，谢谢你。”
    来到村长家，村长在门口走来走去，看到他们，脸上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发愁。
    甄帅开玩笑，“叔，您这是怎么了？火烧屁股了？”
    村长无奈地瞪他一眼，“跟我进来。”
    三人在屋里坐定。
    村长支支吾吾半天，甄帅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写的那篇文章竟然要上省报了，但是——署名不会是他的，而是市宣传办公室主任陈浩的名字。村长今天接到陈主任秘书的电话才知道。秘书就是提前给他们打个招呼，以免将来甄帅看到自己的文章是别人的名字会闹腾起来。
    甄帅不是一直想回城吗？搭上陈浩这条线，兴许真能成。所以，在电话里，村长代替甄帅做了个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村长担心甄帅会怪他自作主张。
    甄帅只感到庆幸，“叔，谢谢您。您这样做是对的，如果下次陈主任那边再来电话，您可以告诉他，不管什么类型的文章我都能胜任。”不就是做枪手吗？不说他是两世的大学生，他看过的各种各样的书都有上万本，说是博览群书毫不为过，写几篇“命题作文”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村长便知道甄帅明白了他的意思，赞许地笑笑，“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这件事，除了会计和主任，不会有任何事知道。所以，他们两个那里，你要……”
    他没有将话说透。
    甄帅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说村长是把他当亲侄子看，人家主任和会计却没这个义务帮着他，所以要给他们一点好处堵住他们的嘴，以免将来坏了事。
    “后天星期日不用上课，我和行督去山上逛逛。”
    “你有成算就好。”
    甄帅和沈行督离开后，村长媳妇走进房间，在炕上坐下，不解地看着村长。
    “当家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对甄知青是不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自家女儿马上要定亲了，她真要怀疑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想让甄帅做女婿但其实心底一直在算计。
    村长享受地连吸两口旱烟，“我能怎么想？看甄帅和沈行督的气度，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将来肯定能有一番前途。再说，这点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做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他们将来真的出息了，肯定不会忘了咱们，大大小小也是一个人情。万一咱们家的谁遭了难，他们能不伸把手？”他对甄帅的喜爱和欣赏不假，但要说真的当成亲侄子也不至于，简单地说就是结个善缘。
    村长媳妇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佩服地看着老头子。
    “还是你想得长远。”
    甄帅回到家里，习惯性地浏览弹幕，发现一些专家在批评他给人当枪手会给直播间的一些年轻观众带来负面的影响。
    甄帅意识到，直播间的很多观众到现在观念还没转换过来，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偶像人物，而是一个任务执行者。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偶像人物更应该给粉丝带来正能量，这是不容置疑的，但任务执行者唯一要做的是完成任务，其中用到什么手段是次要的。系统没有直接说任务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但如果不能完成任务说不定得永远留在这个世界。这对甄帅来说可是要命的事。所以，为了活命他也得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
    “大家应该还记得注册成为直播间观众时都用到了身份证，所以，直播间的观众都是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成年人有自己的是非观念，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主播影响，只能说明你他们心智不够坚定。主播不背锅。”
    还有很多观众在为甄帅说话。
    其中几位观众的反驳相当犀利。
    “很多电视剧、电影里都有杀人情节，难道是导演在教唆杀人？”
    “写《变态心理学》的难道也是在诱导人变态？”
    甄帅让他们交流了一会儿，这才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