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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50.一个孝字

      杜聿的继母李氏细细打量了这二进的院落,看见此处宽敞雅致,还有数名奴仆伺候,又瞧了瞧眼前貌若天仙的大儿媳,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他们娘俩在宣州过的是家徒四壁的日子,这杜聿倒好,娶了个美娇娘,拜了个高官当岳丈,还带上这些丰厚的嫁妆。
    “婆母要来,怎么没说一声让媳妇好着人去接?”崔凝替李氏奉了杯热茶。
    李氏一喝,就连这茶也是从未喝过的滋味。
    “说一声?若先说了,到了淮京还找得着人么?”李氏冷笑。
    “本想着等夫君科考过后便回家祭祖补礼,所以夫君才会先写信……”
    李氏突然站了起来,以轻蔑的目光打量崔凝:“这亲结得这么赶,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婆母所指为何?”崔凝面无惧色,回视李氏。
    “我听说,你先前有过婚约,可是未婚夫婿一家犯了事,全都杀头了。”
    崔凝沉默。
    “所以我就说,正三品高官的女儿,怎地就挑上了一穷二白的杜家?还不是前头跟人有过婚约,那些高官子弟不敢要了,才轮得到杜聿。”
    “阿娘……!”一旁的青年瞪大了眼,要去拉住自己娘亲的衣袖。
    “婆母此言差矣。”崔凝不疾不徐地回道:“夫君与我成亲之前,就已是我阿爹门生。婆母可知,我阿爹今年收了多少学子策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可他今年就只选了夫君一人。我爹挑门生可是出了名的挑剔,所以将女儿嫁给得意门生,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崔凝嫣然一笑,让李氏的脸色沉了三分,青年的耳根一热。
    “那也不必还没放榜就上赶着嫁人吧?”李氏笑了起来,那尖锐的嗓音听来刻薄,“莫不是……再不嫁人,就会出什么乱子……”
    她意有所指地盯着崔凝的肚子猛瞧,而崔凝神色一冷。
    “够了。”杜聿的声音冷冷地从外头传来,众人转头,看见他神色冷峻地跨入厅中。
    “阿娘,你再多说些胡言乱语让人听见,若得罪了岳丈,就看看阿钦还要不要科考?”杜聿冷瞥李氏一眼,抬步就将崔凝护到自己身后。
    他比谁都清楚,他继母那张嘴什么肮脏话都讲得出口。能令她闭嘴的,只有拿弟弟前程威胁而已。
    “大哥!”不同于悻悻然闭嘴的李氏,青年看见杜聿,眼神中倒是浮现了真正的欣喜。
    “阿钦。”他神色漠然。
    “夫君……”崔凝开口,杜聿没有回话,可宽大的衣袖下却将她的手牵住。
    在那瞬间,崔凝想到了过去在四下无人时,她与易承渊同样也是这般紧紧相牵。
    “阿凝,这下你见过我继娘李氏与弟弟杜钦了,明年回宣州再叙就行,我先让他们回……”
    “回宣州?不,我们退租田地房宅之后才来的淮京。”
    杜聿皱眉,“退了?那今年阿钦的解试怎么办?”
    “就在京兆考呀,你还快不想法子把你弟弟的试地弄到此处来?我听说,淮京的解额要比其他地方还要多,你都在这儿落了户怎么还不为你弟弟想想?”李氏怒瞪了杜聿一眼。
    崔凝瞪大了眼睛,眼下离解试不到两个月,要改试地?
    杜聿也是皱了眉头,“我说过,阿钦考试在即,得让他好好读书,怎么这般舟车劳顿?再说,你们此刻过来,试地可是这么容易就能改?”
    “你岳丈可是三品大员!让他改你弟弟的试地怎么了?他管得了吏部还改不了你弟弟的试地?别笑死人了!”李氏手叉腰,对着杜聿狠骂:“我瞧你就是自己傍上了富贵就不认寡母幼弟,想赶我走?我就带着祖宗牌位在街口敲锣打鼓,说你杜聿背弃养育之恩!”
    “你……!”杜聿看起来是真的发怒了。
    “你瞧我敢不敢?在这淮京里,我不怕失了脸面,可你怕不怕呀?你那岳丈怕不怕呀?”
    崔凝轻轻摇了摇杜聿的手,在他转头,夫妻相望时,她对他投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改试地这样的事,婆母该早点说的。”崔凝笑了笑,“虽是难办了点,但既是夫君唯一的弟弟,我们说什么都会帮的,我今日就回府拜托兄长帮忙便是。”
    杜聿皱眉看向妻子,崔凝握住了他的手。
    “况且,若小叔在淮京考完了解试,说不定明年还能同夫君一起考省试呢。”崔凝笑脸迎人,“婆母与小叔且住下,我让人打理两间客房出来,这段时日,就请小叔安心应考吧。”
    杜钦看到崔凝正瞧着自己,红着耳根,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谢谢大嫂。
    不久后,在杜聿书房里,崔凝认真地同他分析利害。
    “夫君,我不能放任婆母这般回去,她在来时已经惹人注目了,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成亲时,杜家确实没有来人,这是我们理亏。”
    “退一步来说,即便她没有真在我们府外敲锣打鼓,放她回去,她定是诸多怨言。本朝最重孝廉,到时你若真中了进士,光是一个不孝之名就能让圣上夺你的资格。”
    崔凝说的杜聿又怎会不懂,在宣州时他任凭李氏作威作福,说穿也是为了名声,若李氏真抓到些什么把柄上官府告他不孝,他解试的资格说不定也会被夺去。
    “夫君,我是你妻子,此等后宅之事,就交由我来处置吧。”崔凝对着杜聿温柔微笑,“夫君科考在即,别为家宅之事烦心。”
    “……我继母不是个好相与的,若她留在淮京,会苦了你。”杜聿皱眉。
    “可眼下夫君可有把婆母劝回宣州的好法子?她连赁的田宅都退了,想来是打定主意要来淮京奔你的。”崔凝点破了关键:“与其放她在外头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不如就让我看在眼皮子底下吧?”
    杜聿看着娇小的妻子,家里的继母是他此生最不堪的负担,原以为弟弟解试在即,能让她至少安分到明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得让妻子面对她。
    “……阿凝,我对不住你。”
    崔凝回以一笑,“你我是夫妻。”
    杜聿低头就看见崔凝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自己,在那瞬间,他向来雷打不动的神情有了动摇。
    而出了杜聿书房,准备回崔府一趟处置试地之事的崔凝,想的却是不同的事情。
    杜钦与杜聿相差不到三岁。
    也就是说,当年杜聿母亲过世,父亲将他往外祖家送的时候,李氏就已经怀有杜钦了。
    而杜聿是在三年前考过的解试,本该在那时考完就进京考省试,可那时他却没能赶上。
    再说,同样是农户出身,杜钦生得一副白净书生的样貌,而杜聿不止手指粗糙,更晒得黝黑。再加上方才李氏对杜聿盛气凌人的模样……
    是故,这两兄弟在老家时的情况不难想像。
    崔凝叹了口气。
    所以,她的丈夫才会是这般沉默寡言的性子?
    既然李氏以这个孝字压了他十年,那么,她这个妻子,是该想想法子让丈夫摆脱这个枷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