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挂失
这时间也不够去图书馆学习了,易晚打算去修修手机。林青杭不建议她去外面的手机店,既贵且坑。
易晚想起来她们学校信息部组了个社团,在饭堂后面有个小活动室,平时没事帮同学修修电脑看看bug什么的,她决定去那边试试。
林青杭本来想自己帮她看看,但也觉得专业人士更好一些,便说:“也好,我陪你去吧。”
但易晚眉头一皱,“你不是下午第一节就要上选修吗?”
他们文院学制里规定了要上一定学分的专业选修课,每学期开学时在选课系统里自己报名,热门的课程全部要靠手速才能抢得到。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这学期刚开学时易晚心情极差,所以她根本没去选课。反正毕业还有两年,刨去实习的时间至少还有大叁的两个学期能补上。
她是没有选修课要上的,但林青杭有。他看了一眼手表,惊觉已经过了这么久。明明刚才都在说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但为什么时间也还是过得这么快。
林青杭眉梢一扬,面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是:“你知道我有选修?”
易晚漂亮的眼睫毛一眨一眨。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
接下来她脑子里的话居然从林青杭嘴里蹦了出来:“这么关心我?”
他说这些俏皮话可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而且他嘴上说得顺溜,五官也平稳不动,但颧骨上那菲薄透明的皮肤却还是会扫上一层绯色。
易晚笑了,难得坦率一回:“嗯。”
那层绮丽颜色,便爬到少年的鬓角耳尖去了。
吃了饭,林青杭去上课了,易晚自己去找那个社团。虽然人家是学电脑的,但……手机应该也能看看吧……?
说是活动室,其实就是个改造了的楼梯间,一进门放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电脑显示器和主机。一个看上去就很宅的胖男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放回自己的屏幕上了。
这时间的确尴尬,很多人应该正在午睡或者去上课了,活动室里只有这一个人。易晚不好意思地捧着手机走到他旁边:“同学你好,打扰了,能不能帮我看看……”
胖男生一言不发,但幸好不是不理睬她。他直接伸手拿了易晚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刚才在地上摔了一下,捡起来还能用,过了一会儿就没反应了……”
然后,易晚就看着这个人,在桌角上“咣咣”地开始敲打起她的手机。
易晚:……
她刚想阻止,那男生已经不敲了,摸出一根数据线插上了充电口——
开机了!?
易晚被这种物理意义上的“修理”震撼到了,呆呆地接过他递回来的手机。
胖男生:“可能电池摔松了,以后要再不好使,你就敲一敲试试。”说完就再也不看她了。
什么,敢情手机也像老式电视那样吗?易晚满头问号地走了,决定还是下次给宋景年看看。
但多谢这位简单粗暴的同学,至少现在手机能用了。
易晚回到宿舍给手机充上电,打量着短讯的图标。简单的设计,半个字也没有,那空白的对话气泡睁着白色的眼珠空洞森然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裂开,桀桀怪笑起来。
深吸一口气,想想林青杭,易晚觉得自己已经比早上放松了许多。她点开那个陌生号码的短讯,又看了一遍那几句话。
“对不起。我之前太冲动了,给你带来了伤害,真的很抱歉。”
“钱我都不要,你能先原谅我吗?”
“我会来找你。”
其实这里有点问题。如果这个真的是王思东……
他能这么有礼貌??????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只注意内容去了,特别是最后一句,跟她前段时间接到的电话联系起来想,令人不寒而栗。
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易晚想了想,打了一句“你是谁”发过去。
不过讲道理,她也不用风声鹤唳,这个号码只要报给警方,她再拉黑,想来也不会再骚扰到她。小舅才是坏人,怕的应该是他才对。
刚才在林青杭面前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了……之后找机会再跟他道歉吧。易晚这么想着时,对方的回复也发了过来:“?”
易晚:??
对面紧接着很快又发了一个“!”
易晚:???
这就要说回两个月前的事了。
夜晚的G市大会堂灯火将熄,人群朝着建筑外的方向逐渐扩散,个体融入宏观,像是对着荒漠撒下一抔尘埃。
盛之旭一直站在回旋走廊的角落,看着易晚逃跑一样地离开。他咽下嘴里一点点来自她的血腥味,意犹未尽般又舔了舔嘴角。
她好香,血都是甜的。
直到他终于觉得寒气开始透过汗湿的篮球衣阴瑟地爬上后背,通过一个从头到尾的激灵,盛之旭才发现,大会堂里人都快走完了。
他转身回更衣室去,队友们早就结队走了。他本来刚从赛场上下来,一边跟易晚发讯息一边准备换衣服,结果易晚说不跟他去庆功,要自己回去了,盛之旭动作一顿,丢下手机就往外跑。
看台观众席里,她那个位置已经空荡荡,盛之旭又飞快冲向出口走廊,好不容易找到易晚的背影。
然后你也知道了,一句话没谈顺,他发了脾气不说,还扑上去把她咬了。
盛之旭找到自己的储物柜,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里换起衣服来,布料擦过出了汗又风干的麦色皮肤,清爽和黏腻仿佛是在共存。
他把东西全部卷起来塞进包里,看了看柜子里没有东西了,便把钥匙留在锁孔里关上了门。往外走了两步,他伸手去摸手机,裤子口袋里没有。他又去翻包,找了半天,甚至把刚才胡乱放进去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也没看见手机。
我手机呢?
现在都是移动支付,出门没有人带钱包了,盛之旭的零钱证件地铁卡什么都没少,也不值几个钱,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重要的手机不见了。
他回身去检查了一下,储物柜里的确没东西了呀?盛之旭百思不解,收拾起身往外四处张望,在拐角处捉到一个清洁工。“打扰一下……”
清洁工大爷被他毛头毛脑冲过来的样子吓了一跳,只管摇头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盛之旭失望地后退两步,开始打量这里有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这里是更衣室啊,怎么会有对着更衣室拍的监控。再往出去对着过道的倒是有,但看样子也拍不到进出更衣室的人。
已经十点了,会场里几乎没有人了。
盛之旭一边努力回忆,一边往出口走。来到大会堂外面,经过一个小卖部时,他进去用硬币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号码。
无人接听。
他又打了另外一个电话。“华哥,你们在哪?”
G工大的篮球队员喊起来:“队长!你刚才去哪了!我们都回来学校了!正在一起去东门外……”
盛之旭不答,只是问他:“你看见我手机没?问问他们看见没?”
那边不说话了,传来一些断续的词句,然后人声再次清晰:
“没有啊,我们都没看见?队长你手机丢了?”
回答他的依然不是答案:“你们先吃你们的。”
听筒挂断的声音总是比触屏的要坚硬冷漠许多。
他生怕易晚走掉,跑出去时太急了,手机到底被他扔在了哪?
他在外面发了很久的呆。那个更衣室,同队的队友自然待过,对手学校的队员可能从隔壁经过,甚至刚才那个格外惊慌的清洁工也可以说谎。
盛之旭在紧张的时刻反而相当冷静,决定第一件事是先回学校,要是赶不上末班地铁,他没有手机支付,连车都打不了。
回到学校之后,他找同学借了手机,再打了一次自己的号码。
这回是关机了。
盛之旭知道不好,马上开始挂失:运营商,手机银行,支付软件,聊天软件……
他给能背出电话号码的人打了个电话,也就是盛父盛母,告诉他们手机丢了。然后探头让同学在群里也冒了个泡,顺便又通知了辅导员。
忙完这些已经很晚了,盛之旭不好意思再占用同学的手机,就还了回去。
他回到自己的书桌前,两手空空地坐下来,突然就觉得很累。
其实他还能背一个人的号码。
但他那股劲还没过,像个锁扣拴在心口上,压得胀鼓鼓。不甘、委屈、愤懑、焦虑全部闷在里面,他自己都没法去碰那薄得像层纸的包膜,只怕一个手抖,兜不住的消极就要溢出来。
盛之旭抬眼望向窗外寂静的月亮。
为什么,为什么月亮不能只为他一个人闪耀。
少年后来也报了警,尝试去找了大会堂的监控。
可是警察说,他是在公共场合自己弄丢的手机,这种情况不能立案。
大会堂的保安则更是不耐烦:“这是我们内部的资料,除非有警察来,不然不可能泄露的。”
盛之旭一开始还有些期待,最终也只是失望地接受了事实。他明白过来:有些事情不是他多么期盼就能如愿的。
就像月亮,是他的,也会是别人的。只要有一刻,清辉能照在他身上,便已经值得感恩。
过去了两个月,他终于在炎热起来的时节,挣开了那层锁。或许是衣服开始穿得轻薄的缘故,有晚风掀起衣摆拂过腰畔时,微凉的痒总让人格外想要一个拥抱。
好了,你猜得没有错。
那几条陌生短讯,是盛之旭发的。
他的聊天软件已经是从头来过,并没有加上易晚的好友,只能给她发短信。两个月的时间又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号码是新的,所以也没有自我介绍。
看到易晚的问号,他才想起来自己换了手机。
“我我我是盛之旭!你别不理我我只是换了手机!对不起对不起……”
易晚:……
是你小子?
虚惊一场虽然是个幸运美好的词汇,但“惊”的慌乱茫然,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啊!要不是手机刚好,易晚真想把它再扔出去一次。
我宣布,傻狗是不配和主人说话的。“……哪凉快哪待着去。”
盛之旭“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相关情节在83章】
【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bug,我之后再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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