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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基调已经定下了。
信妃晋贵妃的旨意,于六阿哥洗三的后一日就有明诏颁布于世。
九爷跟十爷是一起听说的。
因九爷回京第一日要面圣,第二日要继续面圣参加六阿哥的洗三礼,所以一直盼着他回京的十爷好些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等六阿哥洗三的后一日,十爷索性来到外事衙门,听说九哥正在盘点库房就更满意了,连忙过来寻他笑道:“这些日子我想弄些新鲜的西洋玩意儿都只得自己去逛西洋商馆了。不比你在这儿主事,我来去自在,想要什么就找你开口了。”
九爷听得纳罕:“怎么,难道肃毅伯府怠慢你了?按说不应该,老肃毅伯不是个倚老卖老的不说,姜圆更是个圆不溜丢跟谁都好的脾气,况且咱们兄弟一向好的人人都知道,难道你来要点什么玩意儿他们会不给你?”
这外事衙门的库房跟别的部门还不同,基本没什么公家财产,一般都是各国的西洋商人送来的样品还有各色孝敬。
自阿芙蓉事件后,九爷也小心了,再不肯只看商单描述,凡有吃用的东西入京,都要留下一个样品,哪怕都是西洋香水,但批次不同,他也要每回留下一样做凭证。
这些东西并非公家银钱,姜圆代管着外事衙门,能做好人应当做才是,如何不给?
十爷摆手笑道:“并不是他们不给,只是九哥不在,我不愿寻旁人。何况肃毅伯府,不但得皇上重用,宫里还有个娘娘,少沾惹吧。”
九爷就笑了:“十弟,你现在竟也老成起来?”原来总觉得他最无遮拦最莽撞的。
正说着,外头跟着九爷的心腹太监就来报信,说是宫里最新传出来的消息,还热的烫手:“皇上下旨封六阿哥的生母信妃娘娘为贵妃了。”贵妃位尊,宫中若只有一个贵妃时,往往连封号也略去不叫,只称呼贵妃。
“贵妃?”这就升贵妃了?九爷十爷都一阵惊诧。
他们是经过先帝爷年间的,知道妃嫔晋升有多难。
皇子刚满三日就升贵妃,可见皇上多怕委屈了信妃,不,贵妃母子了。
挥退了下人,十爷不由跟九爷咬耳朵:难道咱们爱新觉罗家是情种继承皇位制不成?
九爷险些没笑翻过去:刚才还觉得十弟经了些事儿,不复当年有啥说啥的愣头青,这会子却又说出这话来。
但九爷自己就是个嘴上不怎么修德的,胆大包天开始跟十爷道:“那咱们皇阿玛岂不是爱新觉罗的反叛了?”
私下嘴过两位皇帝,九爷也心口乱跳,很快换了话题开始邀请十爷一起挑礼:“万寿节的礼你府里备齐了吗?若有一二不足的,或是要凑吉利数目少两件的,就只管从我这儿挑!”
弘历这些日子心绪起伏跌宕。
先是皇上给他指了一位正式师傅——原本他跟弘昼也有好几位教书师傅和教习骑射的谙达,但跟徐元梦这位重量级老先生来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之前可是皇阿玛的老师!
这其中寓意由不得弘历内心不激动。直到弘昼也得了做过会考主考官的师傅才让弘历内心稍平静了些。
刚觉得皇阿玛甚为看重自己的弘历,没激动几天,就听到了宫中的喜讯:信妃生子,六弟出生了。
弘历立刻五味杂陈起来:是个弟弟啊……若是个妹妹再得宠也无所谓的。
偏生是个皇子。
偏生是个跟自己一般,额娘是满洲大姓出身的皇子。
弘历为六弟的出生心情复杂了不到一日,就有另一个叫他更复杂的兄弟出现在眼前,三哥弘时回京了。
虽说在养心殿皇上吩咐弘时回去见一见弟弟们,但弘时并不想见。
对弘时来说,认清自己将来做不了皇上,与毫无芥蒂转换态度讨好弟弟们之间还是有鸿沟的:要知道弘时原来可都把这俩弟弟当成跟随自己的小弟看待,这会子要他乐呵呵接受将来这俩弟弟可能会有一个坐在龙椅上,而自己在下面跪着,最好提前矮下身段讨好,弘时还是做不出。
于是弘时也没有去上书房看弟弟们,也懒得将从广州港上带回的各色土仪分了做人情,他深觉回宫见一回皇阿玛真的好累,索性直接回去躺下补觉了——他骤然体会到了绝了储君希望的一桩好处,那就是轻松。
凡人情百事上,他不想应酬了就不干,又能如何?皇阿玛不喜?没关系,皇阿玛已经很不喜自己了,也已经把他踢出了候选人,甚至一月后他就好再次离京不见这些人了,那他还担心什么,摆就是了。
倒是把皇上的言行奉为圭臬,行事不敢出丝毫差错的弘历,听闻三哥回来了,要守着弟弟的本分赶着去拜见,还叫着不太情愿的弘昼一起。
这一见彼此都觉得极为陌生。
九爷看弘时沉稳了,弘时看两个弟弟也是同样的感想:这两个已经不是当年他割麦子,他们只能跟在后面捡麦子的小孩了。
甚至弘历还熟练地居中穿针引线,先笑问弘时广州风物港口习俗等事儿,递给了弘时好几个能打开话匣子的话题,让三个颇为生疏的兄弟,也说了一刻钟的话。
这个时长在外人看来,也算是兄弟和睦了。
且弘历还精于见好就收,卡着弘时快要不耐烦之前道:“三哥远行归来,必是累了。弟弟们不敢叨扰了。”又拱手道:“原该给三哥接风洗尘的,只明儿还有六弟的洗三,倒是怕三哥歇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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