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页
折邵衣站起来就要走。
沈怀楠的纸扇子刚折好,怎么都要扇两下才行,他一边跟着走,一边两只手扇风,折邵衣瞧见笑得不行,将他推在一边,“你自己扇吧,七姐姐的屋子里面必然有冰,我去了能乘凉。”
沈怀楠今年也买了冰,但是远远不够送的。他叹气,“穷太难受了,怪不得古往今来贪官多。”
他便回昌东伯府去了。折邵衣倒是一路疾走,冒着大太阳进屋,果然一进去就有凉意袭来,她在冰盆前站了一会才过去,慢悠悠的坐下喝了杯茶,这才问,“七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折珍衣没好气的躺在床上白了她一眼,“难为你还记得我。”
她哼了一声,“我一早便猜着你这没良心的不会来看我,必然要等到从澹台府回来才行!”
折邵衣如今胆子大多了,端着一盆果子过去,“七姐姐,吃。”
然后笑着问,“你可别气我了,你快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如此大的阵仗。”
折珍衣也不是真的生气,她闻言落寞的道了一句,“我……我就是定亲之后,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我开始……开始心疼我阿娘了。”
折邵衣愣了愣,“啊?”
折珍衣捏了个果子吃,轻轻的咬了一口,“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对阿娘尊敬的很,也听话。但你不是阿娘生的,你不会像孝敬周姨娘一般孝敬我阿娘。”
“我嫁了之后,阿娘在这个家里,在京都就没有可以交心的人。”
她又咬了一口果子,这回带着点恨意,“阿娘对这个家很好,她没有对不起我们,没有对不起父亲,可是父亲呢,昨日里阿娘偏头疼,他却还去了青楼,他根本没有心。”
“我刚开始也想忍的,但是小九,你不懂,当我定了要远嫁之后,我就有些忍不了了。人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想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游子,也担忧着在家里的母亲。”
她眼眶有些湿润,“我没办法再忍了,阿娘不爱父亲,我知晓,但是她是他的妻子,即便两人没有爱意,也该要负起责任来的。”
折珍衣深吸一口气,“可是他依旧不管事,不关心,只一门心思去做什么诗词,他这般的人,合该——”
她话没有完全说出口,说到一半将那些不好听的词咽回去,低头道:“我都能想到,我走之后,阿娘一个人的模样。”
折邵衣便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才问,“所以,你做了什么?”
折珍衣眉头上挑,“父亲在意什么?不过是他的名声和那些友人,我便叫人去他的好友们府上借银子。”
折邵衣再想不到折珍衣竟然能做出这般的事情。她吃惊的笑起来,“七姐姐,你真是聪慧。”
折珍衣就知道跟折邵衣能说得下去,她高兴道:“那是。我让人冒充他的贴身小厮,不说咱们府上穷,只说他自己要私用。”
“大家都是在一起多年的人,谁不知道他文远侯平日里看着阔气,这个诗会那个诗会送银子,但是连儿女婚事都是我阿娘出嫁妆聘礼的。”
“文远侯家的庄子和地契能有多少呢?咱们这一家子吃吃喝喝的,人情送礼,早就不剩下什么了。”
“都在京都活着,谁还不知道谁啊,我这么一上门,其他人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文远侯视面子如命,自然要暴跳如雷。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折珍衣又让小厮去青楼里面找那个不幸沦落风尘卖艺不卖身的奇女子。
“我让人站在门外,大声的说以后文远侯爷没银子了,估摸着以后就不来了。然后把怀里借来的银子给那青楼女子,便是给她的分离钱,只望她之后能找个其他的好人嫁了。”
如此一来,文远侯的面子彻底没了。
折邵衣听得忍俊不禁,“你怎么……怎么如此知晓父亲的软肋。”
这一借银子,一送银子,怕是人人都知晓文远侯的窘境了。那位红颜知己想必他也是没脸去见的。
要面子嘛。
早间去做的事情,直到晚间文远侯才知晓,怒气冲冲的去找女儿算账,发现女儿把门一关,根本不开门。
文远侯本在地上捡了根竹子要抽她,结果连门都进不去,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便叫人撞门,门一撞开,便见她拿着白绢吊在房梁上要上吊。
文远侯哪里还敢打她,只让她下来。
折珍衣趁机大骂,“我也没想活了,不用你动手,只父亲以后多长长心,家里艰难,眼看一大家子要养活,父亲还往外面送银子,我活着看大家伙受罪,心里本就心痛,如今我做一回坏人,做一回不孝的人,把父亲费银子的根源给去了,好让大家活得轻松些。”
这些话哪里能传出去,文远侯赶紧让仆妇围着外面不准人进,不准人听。
折珍衣哭道:“父亲也知晓吧!家里生计艰难,眼看着大哥哥和三哥哥要娶媳了,母亲省这个省那个,都累病了。我们三个又要出嫁,都在这几年了,母亲省银子都省不过来,偏偏父亲还以为家里钱财颇多,这个诗会那个诗会,这个青楼那个妾室,您也不瞧瞧,您如今多大了。”
文远侯一边被气得不行,一边还不敢轻举妄动,怎么说呢,剩下的三个女儿里,只这个女儿脾气是跟之前的六个一样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