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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间,倒是有些感慨。
再好的关系,其实也有个亲疏。沈怀楠也见过其他相知相好的兄弟会因为结识了其他的好友而闹矛盾的,这种情理倒是能理解,但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得此情义。
他实在感动。
沈怀楠便上前一步,拍了拍盛瑾安的肩膀,“盛九兄,多谢你。”
盛瑾安:“……啊?”
这怎么还感谢上了?他可是在生气呢!
不过因为这一拍,这一谢,他的心里倒是好受多了,男人嘛,多几个兄弟也是使得的,他就有八个兄弟,还有好多堂兄弟,表兄弟,同窗,倒是沈怀楠,孤零零的只他一个交好的朋友,实在是孤单。
要是能同十皇子谈得来,交朋友便交朋友吧,十皇子虽然不得陛下喜欢,但正因为不得陛下喜欢,交好倒是没什么,只做君子之谈,倒是还有能处得长久。
他便仗着比沈怀楠大几岁,道:“不过你们毕竟刚认识,切不可交浅言深啊,十皇子……他到底是陛下的儿子,也是有机会面见圣颜的,要是万一说了什么不好的,将来怕是要连累你。”
这是掏心掏肺了。沈怀楠总觉得对盛瑾安不起,道:“我听你的,只是昨日跟十皇子见了一面,便相见如故,所以才约了今日吃酒。”
盛瑾安便适时的又拿腔拿调说了一句:“哦——还相见如故啊?”
沈怀楠大笑出声,“盛九兄,我与他是相见如故,与你却是有另一种情义。”
盛瑾安好奇,抓心挠肺,矜持的问,“什么情义?”
沈怀楠便一本正经的道:“——一盏灯。”
盛瑾安:“灯?”
沈怀楠:“是。一盏灯。”
他在夜幕的桃林里躲避黑暗时,邵衣曾经提着一盏灯来找他。
他于黑暗里看灯,灯指着黎明。
他想,邵衣是一盏灯,盛瑾安同样是一盏灯。
他道:“盛九兄,多谢你。”
盛瑾安就被他如此郑重的多谢弄得又晕晕乎乎的,他懵懵的回家,然后躺在床上,抱着大大的白玉枕头笑。
刚开始闷笑,后来是捂着嘴巴笑——这是怕自己笑得太大声了,后来是憋不住了,使劲的哈哈大笑。
小厮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又把小厮丫鬟们赶走了,道:“别让九少爷尴尬。”
英国公夫人此时正扶着英国公老夫人过来看盛瑾安,听见这大笑声吓了一跳,连忙问,“瑾安这孩子怎么了?”
前段日子是大哭,怎么如今是大笑了?
大哭大笑,大喜大悲,这可不好,于身体不利的。
小厮也不知道啊,而且也不敢瞎说,英国公老夫人果断,“别猜,进去问问就知晓了。”
英国公夫人道:“那就去问问。”
两人进了屋子,盛瑾安还在咧着嘴巴笑。英国公夫人实在没忍住,跟英国公老夫人道:“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我便想这孩子怕是个傻孩子。”
英国公老夫人:“……”
她咳了一声,“别乱说。”
两人坐下来问,“小九啊,你跟祖母和你母亲说说,你这是笑什么?”
盛瑾安早被两人的到来吓得站起来了。
他立在床头,想着今日沈怀楠的话,心里高兴,但也不想说。
他摇摇头,“别问啦,我以后再告诉你们吧。”
英国公夫人还要再问,老夫人便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对盛瑾安道:“没事便行,我跟你母亲只是路过,你继续休息吧。”
盛瑾安快活的哎了一声。
等人走了,小厮仗着自己自幼跟着盛瑾安,悄声问了一句,“少爷,您当真没事?要不要小的做什么?”
盛瑾安摇了摇头。
他美滋滋的坐在摇椅上,使劲的摇了摇,身子往下,头看见了屋顶的柱子。
顶梁柱——
一座宅子,最重要的就是顶梁柱。他祖父老英国公,当年去世的时候,得了陛下亲自扶棺下葬,实在是显赫至极,足够见陛下对祖父的敬重。
他的父亲英国公,也是朝堂上跺一跺脚,也要死几个人的厉害重臣。他的八个兄长,各个才学出众,即便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八哥也诗书读得好,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
他的姐姐是太子妃,父亲曾经亲夸若她是男儿郎,必然是名垂千古的名臣。
更别提他的母亲是云州老将军之女,耍得一手好鞭子,曾经见过黄沙战场,他的表兄弟们,舅舅,甚至秦家表妹秦青凤,都是多有智慧的人。
盛瑾安自觉自己不错,但是在这样满门绝才的大家族里,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包裹着的一朵小花,虽然大树高大,为他遮风挡雨,他是活得快活的,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也想要自己成为大树。
大树也能为别人遮风挡雨。
这会让他满足。
他总觉得自己做不到,毕竟才学比不过二哥,朝政比不过大哥,行军比不过三哥……但是,如今因有了沈怀楠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其实也很厉害。
他也是可以做为灯的。
他也可以作为顶梁柱存在的。
柱子啊——
他嘿了一声,朝着那梁上柱喊,“嘿——盛柱子。”
盛瑾安高兴了,身子板正的很,哒哒哒走出去溜达——一根顶梁柱,怎么能坐在屋子里没人欣赏呢?反正他的自信来了,便要让所有人知晓。结果正好,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他爹手下的管事冒着大太阳过来,“九少爷,国公爷叫您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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