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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有一个地方可以倾诉这些事,而姨母漫不经心的态度,又让他不会过分沉湎于这些事。
这样挺好的,胤礽想。
等姜鄢将中秋要吃要喝的饭食单子开完了,将东西交给小厨房的人令他们去准备后,胤礽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姜鄢面前。
对上姜鄢疑惑的眼神,胤礽示意李嬷嬷将笔墨取来:“外祖父应当就是这一两天了。姨母不能出去见他,就给他写一封书信吧。等姨母写好了,我让人送到府上去。”
姜鄢挑了挑眉,她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前几天已经闹过一出了,胤礽这是又想闹一出?
人私自出宫是逾矩,难道送书信就不是吗?
姜鄢不接他递过来的成色极好的纸张,甚至让李嬷嬷把拿过来的笔墨再送回去。
胤礽连忙让李嬷嬷留下,然后对着姜鄢说:“姨母,这不是我自作主张。这是皇阿玛的意思。只是到底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因此未曾明说。就这纸,还是乾清宫里出来的。姨母一看便知。”
胤礽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
前年他诓骗侍卫结果被罚禁足抄书,已经很知道收敛了。
这回又正好在风头上,自己都差点被害,宫里头的侍卫都换了,他哪敢擅自干这种事呢?
是他皇阿玛说的,写好了就交由李德全,李德全会让侍卫送出去的。
姜鄢没想到康熙能这样通融。但转念一想,噶布喇也是仁孝皇后的亲生父亲呢。
胤礽见她相信了,就直接将纸张送到姜鄢面前,然后从李嬷嬷那儿接手了给姜鄢研墨的活计。
姜鄢凝神想了片刻,然后动了笔。
她抄书这么久,又在胤礽的监督下练字习字,那一笔字着实是进步了许多,先前写字总带着几分懒散,主要是写字真心有点累,最想躺平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尽全力的。
可此封书信,不单单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德鄢,姜鄢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凝神写的。
一气呵成的写完了,她将笔一丢,才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发酸发疼的手腕。
“好了,送去吧。”
待纸张墨迹干透了,李嬷嬷才将书信封存起来,递与胤礽。
胤礽一直在旁安静候着,他也不曾偷看姜鄢写的什么,瞧着姜鄢一气写下来,约莫得有千余字了才停下来。
除了这封书信,姜鄢再没有旁的东西让胤礽一并夹带出去了。说书信便只得书信,她再没有送其他的东西。
那府里什么都有。她倒也不需要如此得寸进尺见缝插针。
姜鄢也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家常话。噶布喇弥留之际,心中无非是有些担心的。
姜鄢虽然只是庶女,但也是他亲生的女儿。他与他那几个弟弟不大一样,人老实,心里惦记的东西也质朴些。
姜鄢说她在宫中过得极好,将来也会很好。家中一切噶布喇其实都放心不下,但他已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太久了,弟弟怎样他也再顾及不能,妻子和剩下的嫡女庶女安好,反而给了噶布喇极大的安慰。
噶布喇一口气松下来,没多久人就去了。
消息传到宫中,康熙立刻又派了御前侍卫过去,赐恤银五千两、骆驼四只、骡二头、鞍马三匹、散马七匹。
姜鄢承继了德鄢的记忆,但实际上她对噶布喇并无太多的感情。可听到噶布喇去世的消息,心中总有些波动。
噶布喇去的这日是十四,月亮其实已经挺圆的了,姜鄢临窗望月的时候,顺手吃了四块咸蛋黄月饼,五块奶黄月饼,满口咸甜鼓鼓囊囊铺满了滋味,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胤礽惦记他,他今日过来的迟些,他是在乾清宫和康熙一起用了晚膳才来的。
宫中没有宫妃为自己逝去亲人守制的规矩,姜鄢就只一杯薄酒,聊表敬意。酒倒在泥土里,水迹慢慢浸润,片刻后就看不到了,她动作快的连李嬷嬷都没瞧见。
胤礽推己及人,他是最知道这种失去至亲的心情的,想安慰姜鄢,也不愿让她过分沉溺这样的心情里。
可他大晚上的也不能拉着姜鄢去猎场跑马去,就郑重对姜鄢说:“姨母,你还有我。我会在宫中一直陪着你的。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哦,对了,还有皇阿玛。”
他强调,“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我是能确保一辈子陪着你的。”
胤礽每日背那么多书,临到头却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完全不会安慰人,书里也没教他怎么安慰人,他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鄢听着感动,又多少有点想笑,拿了一块豆沙馅的月饼直接塞到他嘴巴里了。
胤礽啃完了月饼,想起在乾清宫用膳时康熙同他说的话,康熙也没说要保密,此刻想起来,就被他拿来当做转移姜鄢注意力的工具。
他又拿了一块豆沙馅月饼,啃了一口,说:“皇阿玛说三藩平定,这是大事。是一定要亲自去告祭祖宗的。明年年后,皇阿玛要出宫,要往关外去,带着我去永陵、福陵、昭陵告祭。”
“这一出门,少说也有两三个月才会回来。”
姜鄢本来懒懒的,一听这话来了兴致。
康熙要出门,胤礽也要跟着去,少说要在外两三个月,这意思岂不是说,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在宫中躺平两三个月,连大老板都不用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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