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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
在真正进过陆家布铺,看过柳渔的拿货单知道那些布料的进价,柳晏平就知道远远不够。
陆承宗前头算过的账,柳晏平现在躺在床上,回忆着那天在陆丰布铺看到三间铺面里陈列的布匹,也能算出个大概,陆家那三间打通的铺子,陈列着的布料一款五匹的话,铺子、仓库、加上长丰镇那家,光布料存货就值一千多两。
柳渔是不需要开那么大的铺子,也没有镇上的分号,可是要想开一家看着档次还不错,不寒酸的绣铺,料子齐备,少说要三四百两。
开局要走得好,再是紧省,妹妹得有二百两的本钱才能把生意给支起来。
二百两,柳晏平迫切的想赚到二百两来。
他很清楚,陆柳两家的婚事不会太迟了,那日去陆丰布铺,其实不止卫氏和柳渔发现了陆家二郎的反应,柳晏平也看在了眼里。
陆家也不是他们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一团和气,至少陆二郎夫妻就不像是有胸襟的,他想要妹妹以后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好,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置办足够体面且能一直生财的嫁妆。
绣铺一定要在陆承骁和柳渔成亲前经营起来并进入正轨,柳晏平知道,他没有很多时间。
这一趟的两浙之行,对他而言就是人生中第一个大机遇,可他却只能赚回二十两,这还是拿了娘和妹妹积攒的所有本钱的前提下。
他躺在床上,把手枕在脑后,思量着有什么别的办法。
要想多赚钱,首先货得带得足够多,而他手中的银两,显然不够买多少货的,柳晏平思考起一个可能来,仰山村家家种麻,大多数人家不舍得3文一斤卖麻丝,只要家里妇人有这劳动力和手艺的,也都自己织布,那有没有可能让村里人把自家织的布优先赊给他呢?
似看到一线曙光,柳晏平陡然坐了起来。
赊布,怎么才能让村里人抵住收布商人现钱收布的诱惑,转而把布赊给他。
柳晏平脑子极快地运转了起来,商人逐利,百姓其实也逐利,不然没有谁愿意一家老小不分昼夜的绩麻织布。
就他知道的,大部分人家四五岁的孩子都跟着长辈绩麻,一人一天也不过能绩出二三两纱,一人织布,全家妇人孩子绩麻供应,才能赶上布商来收布时把地里收上来的麻都折现成银钱。
一家老小这么苦这么累图什么?
一匹布用纱48两左右,这48两麻丝若卖给收麻丝的商人就是144文,可如果自己绩麻再加工成生布,卖给来收生布的布商,看布料的精细程度就能得二百七十文到三百文一匹。
农户一年到头,就靠地里这点产出,每点出产能多换几文钱都是珍贵的,图的就是这个。
钱和利,才是其中根本。
柳晏平突然意识到,想要村民手里的生布赊给他,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关键在于摸清村民的心理,村民想要什么,那他就许出什么。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村民想要的就是卖上更好的价,如果他愿意出比收布商人更高的价,以利诱之,村民自然会动摇的。
春麻织出的生布,布商给二百七十文到三百文一匹,如果他给三百文到三百三十文呢?每匹多出三十文,这也不过是和去织坊拿同等质量生布一个价位。
似陆承骁这样要货量大的,本身就是从织坊拿货,所以他给到村民这个价,他自己都至少还有三成利,这生意当然做得。
柳晏平越想越激动,只是过了片刻,又冷静下来。
他尝试换位思考,村里人会贪图三十文一匹的差价,可恐怕更担心的是他卖不出布他们拿不到钱。
虽则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家在村里口碑一向较好,可就算能把布拿回,白折腾一场,误了布商收布的时节,只有布没有钱,村里人怕是也不会愿意。
能有什么办法,让村里人愿意一搏呢?
柳晏平领略到换位思考带来的惊喜,就一直让自己站在农户的立场上去想,围绕着钱和利去想。
目光落在素色的里衣上,陡然间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什么。
色,染色!
他收上来的所有布,首先都要送去染坊作染色处理的,然后才是运往两浙找买家,站在村民的角度,这布一旦卖不出就是退还给他们,而他到时候可退还不出生布,而是已经作过熟处理的色布。
色布可比生布要值钱得多,在袁州这地方,农家谁没几匹素色生布,可是色布却是少,尤其家庭条件不那么好的,常年穿的就是素色生布做的衣裳。
如果他许诺布料没卖出去,就把染好色的布归还,不另计染色价,算作误了他们时间的补偿,会有人动心吗?
柳晏平激动得以拳击掌,一定会的!
染好色的布料,他们哪里还需要依托收布商人,自己摆到集上去零卖,市价五六百文一匹,他们只需比正经布铺折价几十文就很好脱手,那是又翻了一整倍的巨利,谁能不动心。
而对于他来说,他能不花钱就赊到大量的生布,做得好,这一单他就能替妹妹赚下个县里的嫁妆铺子回来,做得不好,无非损失的就是染布的本钱。
柳晏平转头看向枕边那只木匣,若是大量收布,恐怕染布的本钱就得几十两,几十两,他想到娘和妹妹日日埋头针线中,一双手握拳松开、又握拳又松开,心中万般纠结,这一把大的,搏是不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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