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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脱下外衣往边上那么一丢,也不管灯还亮着呢,卷着被子就躺下了。一个侧身,背对着包三儿不说,中间还隔了有一尺,闹情绪闹得十分直白明了。
“怎么这就睡了?”
“睡了。”
“那我熄灯了?”
“嗯。唉,你干什么呢?别闹。”
“怎么能不闹?别恼了啊。”
熄灭了灯火的内室里,男子和女子低低的打着花腔,让清冷的夜色也染上了几许暖色。
包三儿忙了十来日之后,终于没了找上门的人。说来这做鞋底的事儿毕竟容易又简单,只要学过一次,回家自己哪怕做的难看些,厚薄均匀度差些,也一样能凑合着用了。如此一传二,二传四,等着一二十人能开始往外传,谁还会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儿找上门来浪费人情?
如此,唯一能阻止京城人民穿上胶底鞋的也就只剩下杜仲胶不够用这么一个问题了。而因为这个问题,得了,那杜仲的火爆程度还用问?反正这天还没到开春呢,各处派人手去寻找杜仲苗的事儿就已经掀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买地种树也开始成了潮流。便是包三儿家附近的那些锦衣卫底层的人家,也多少参与了几分。比如学着包三儿家那样,在自家田地的边上讨些个树枝插仟。甚至还有人直接将杜仲树种到院子里的。
“好在咱们反应快,去寻得地方又偏些,不然哪里还有咱们家插手的份。”
“真这么夸张?往北都有种了?”
因为包三儿宅男的属性,包明武和包明威两个在包三儿一步步升官之后,就自觉的成了他的包打听,每每有什么事儿,他们都会跑来和包三儿说一声,免得这个一门心思沉浸在手艺里的弟弟知道了少了,那日出去和旁的官员碰上犯了忌讳。
这一来二去的……包三儿和其他官员碰面的事儿少之又少,倒是他们的八卦属性被全面开发了出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成全了谁。
“可不就是嘛,以往人家都说江南那是遍地桑麻。呵呵,说这话的人真该往咱们这儿来看看,以后啊,咱们这是遍地杜仲了。”
“可有侵占田垄的事儿?咱们北方本就产量比不得南面,若是田地也被占了,那以后这粮价怕是又要涨了。”
“那不能,你也不想想咱们陛下是个什么性子。说好了只往山地,荒地上种,谁敢胡来?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抄家的。”
说到抄家这个事儿包明武眉眼突然就跳了起来,动作迅速的往包三儿身边那么一贴,用一种和他那结实的武人体格完全相反的猥琐模样轻声说到:
“告诉你个事儿,北面外城西北角中官巷那地方你知道不?”
知道,那是外城建好后,宫中一切内官们集资买下的地方,有一横两竖三条街,约莫百十来间屋子,这地方怎么了?
“怎么了,昨儿那地方被抄了一家。”
“啊?抄那儿?那可是新建的地方,还是专门给那些宫中不得志,老无所依的老内侍养老的地方,那地方有什么可抄的?”
“若真是不得志的人住的地方,那自然是没什么可抄的,可若是个被人借壳藏东西的地方呢?”
啊!还有这样的?是了,差点忘了,宫里那可是有读书处的,不少太监学问都能赶上翰林了,脑子快些,学个三十六计怎么了?寻常操作是吧。
可这事儿怎么外头半点风声都没有?二十四衙门的内官该查的不都查了?这是又逮着谁了?
“谁?你再不能想到的,居然是有人告了那冯保了。”
冯保?包三儿心里突的就是一惊。冯保本身没什么,虽然都说他政治才能不错,说他在扶持幼帝的时候功劳不小,可他本性贪婪这也半点没假,出事儿那是一定的,可如今这个时候……莫不是因为张阁老退了,有人就想从这冯保入手,然后清理朝廷张派的人了?
“不是,这事儿许还是宫里相互倾轧的缘故,听说告的也是个姓张的,叫什么张鲸。”
张鲸?这人名字有些耳熟!许也是个历史上有名的?不过只要不是涉及到张阁老,那他就没什么可多琢磨的,毕竟宫里斗争嘛,想管也管不了是吧!
“是看上东厂了,还是看上秉笔太监的差事了?”
“都有吧。不过最关键的还是,那冯保老了,这么大的年纪占着位置还不肯下来,下头的人急了。”
这也是道理,当年严嵩为啥后头那么惨?除了本身不是什么好人和政治斗争的因由,多少也有他占着位置时间太长,下头的人看不到熬出头的日子,联手了的缘故。当官这个事儿,到了一定的层次,怎么全身而退其实比一直勇猛精进更难。
“那皇帝怎么处置那冯保可有听说?那也算是太后的人吧,又有早年的情分在,陛下应该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
包三儿不知道冯保什么时候死的,不过他大致记得应该是张阁老死了之后,要这么算,这人出事儿怕是比历史上要早啊!结局许是也会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盟友还活着,情分也没消耗尽,煽风点火的大半不敢出头,如此哪怕再有不是呢,有这么些人的脸面在,皇帝也要宽容几分,终究是伴着他长大的老人不是。
“那不能,咱们这陛下真说起来,心还算是软的。你看看以往那些,最终送了命的才几个?只要不是太过分,总能留下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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