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看着那道纤细倔强的背影，不禁扬声道：“我出身微寒家里拿不出灵石，天资又一般，想当初师尊选我做关门弟子时我连明阳山的外门弟子都当不上。我却不知明阳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规矩，一定要一级一级地往上上，连一峰之主想要选谁做个内门弟子都要有人评判了。”
    丁若如今已是金丹期修为，高出他们这些低阶弟子一大截儿，他说话自然没人敢反驳。
    而且他说的也是真的。
    当初他偶遇人事长老时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家里也只是凡间普通家庭，是因为受了灾全家人几乎死绝这才被路过的人事长老带上山的。
    可数十年过去，当初只是普通孩童的人如今已经是人事长老的得力助手，便更加不容任何人置喙。
    ……
    周围曾评判过剑侍们的人，大多都因丁若这话羞红了脸。
    台上方才与淡芜烟比过武的筑基四阶，更是面颊红透，不好意思再抬头。
    只是有一瞬，这位四阶弟子下意识往台下看了一眼，目光正落在极远处的一名黄衣少女身上。
    在发现少女目光看过来时他又急急低下头去，不再看了，只是表情又恼又羞。
    黄衣少女还陷在淡芜烟竟然赢了的震惊中。
    “他怎么会赢，莫非真是林寂哥哥亲自培养……”少女喃喃：“还是说林寂哥哥提拔他为内门弟子，是因为他确有实力，是我想错了？”
    少女原本从未将这名剑侍的存在放在心上。
    她是听说林寂哥哥百忙之中还指名要这小剑侍参加两剑大会，为此还亲自提了他做内门弟子，便才暗中使唤了几个人，要他们带头鼓动，表示对小剑侍成为内门弟子的不满。
    本以为传说中懦弱又卑微的小剑侍会承受不了那些言语和自责，积毁销骨。
    没有想到他不仅承受住了，还当场棒喝了回去，反而让她的人成了众矢之的。
    之后，小剑侍主动提出比武，还赢了的状况，便更令少女讶异了。
    “他根骨不好，灵力低微，但对灵力的把控却细致入微，想来应当练习过无数回。”少女身旁的老仆终于发出了声音。
    声音粗哑，像沙土在岩石上打磨。但这其貌不扬的老者眼中却一瞬间闪过精光：“可惜了。如此韧性的少年却金丹难筑，入道的机缘终究太浅。”
    听老仆他连结丹都难，少女蹙紧的眉头稍有缓和，又蓦地蹙起。
    “既然不是武力，那便说明他还有其他方面的魅力。”
    少女下意识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直指人群中虚弱苍白的少年。
    “是什么呢？”少女声音再度恢复俏皮。
    “少主。”满面沧桑的老仆仍旧不发声，但少女身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名身着红色锦缎的俊朗少年。
    那少年来到少女身边，恰巧听见她与老者的对话，便忍不住道：“少主是何等身份，怎可以为了一名小剑侍耗费心力……那不过就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普通人罢了。”
    “宇笑哥哥，话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少女并没有对突然出现的少年侧目，只是道：“能待在林寂哥哥身边的人，都不普通。”
    庞宇笑：“……”
    庞宇笑还是十分不服气：“少主若膈应他、不想见他，直接叫剑君处置了他便是，何须另外花费力气！少主您可是堂堂天极派……”
    “够了。”少女一瞬间沉眉，变得冷若冰霜。
    下一刻她又扯了扯涂抹了淡淡胭脂的唇，轻轻笑道：“宇笑哥哥在说什么呢……林寂哥哥选来伺候的人，我膈应他做什么。”
    .
    淡芜烟一路走下擂台，围绕他的话题经久不绝。
    “其实他实在不必向咱们证明什么……估计提他做内门弟子，剑君都不在意旁人怎么说。”
    “唉，他现在一定难受极了。灵力耗尽啊，这不得痛个好歹……”
    “要说这淡师弟还是年纪轻，经不住事，这么急着证明自己配做内门弟子不就还是因为眼皮子浅么？他不证明不解释旁人也不能怎么说怎么做啊……”
    “话不能这么说，方才他们吵架时我可都听到了，那哪里是羞辱他，那些人可是连所有剑侍都骂了，连带着剑君的名声也受了影响！”
    “这么说，淡师弟与剑君那样那样，竟然真的是因为爱？！”
    “那是自然！我看淡师弟可真真是深情至极……尽管看着柔弱，却至情至圣……”
    穿过人群，「至情至圣」的淡芜烟在这波吹捧中极力低头垂眸，才能维持卑微人设不崩塌。
    纵使他出面的确是为了维护林寂颜面，但痴情到极致什么的……
    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看来他方才在台上提的那句「为了剑君」是真有奇效！
    由于觉得他深情的人太多，淡芜烟这波狠狠收割了一番人设积分。
    一下子又将三四十多点痴情人设揣入口袋，淡芜烟虽面色仍旧毫无血色，但犹能笑得出来。
    只是……
    就快穿过人群之时，淡芜烟举目四望。
    看似是下意识地随意瞭望，但实则淡芜烟的目光正正好好，不偏不倚，都落在一名鹅黄色浅衣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也看见了他。
    或许是没想到两个人会骤然隔着人群对视，少女一怔过后，做出了一个很符合她年纪的反应——匆匆地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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