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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铳表壳被磨得油光发亮,朝露拿在手里, 煞有其事地掂了掂重量,点头“嗯”了声。
南月道:“如何, 我拿这个与你换剑。”
朝露皱眉,面露犹豫。
南月的剑是顶好的剑, 朝露确实十分眼红, 拿到手后也是日日背着, 但真到用时方察觉,武器这种东西,还是自己的趁手。
旁人的剑再怎么名贵,用不趁手就跟破铜烂铁无异。
诚然,若南月知道他的绝世名剑被喻为破铜烂铁,定是要呕血。
犹豫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内室里倏地传来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重撞在木板上,紧接着是一道很轻的哼声,那么短促的一声,似哭非哭,倒像是从齿间无意泄露出来的。
眼看朝露愣了愣,抛开火铳就要冲进去,南月忙去拽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拉住。
朝露生气地说:“你家主子又欺负我家小姐!”
南月无言,总算明白为何每回主子进屋里,都要他在外头看着朝露,尤其不许她在房顶上蹲着。
平常亲热也就罢了,这若是……叫她掀了瓦片可怎么好?
要命!
两人拉扯间,一个没留神,南月摁着朝露的指尖扣下了扳机——
“砰——”
姬玉落抖了一下。
她咬着唇,眼圈泛红,眼里嵌着情潮,把琥珀色的瞳孔都给湮湿了。
可唇依旧紧紧闭着,吭都不吭一声,唯有目光会随着感知流转,霍显能从那里头分辨出她的痛和欢愉。
他迅速往窗外看了一眼,说:“是火铳。”
姬玉落“嗯”了声,她揪着眉头,手扶在他肩颈,说:“哪……哪来的火铳?你们锦衣卫还给配火铳么?”
“不给。”霍显呼吸粗重,额前细细密密地全是汗,他也疼着,艰难地往前抵入,说:“以前皇上赏了南月一支火铳,他胆大包天给拆了,学着造了个类似的,没有神机营的威力大,唬人玩的。”
他说完,她的脸色已经惨白,才行至中途,他干脆憋着一口气又退了出来,用指去弄她。
将她翻来覆去,弄得湿哒哒的。姬玉落像是被浪潮掀上云端,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只好挺身去抱他。
霍显摸着她潮湿的眼睛,他们在一点一点的推磨中望着彼此,像是两个勤奋好学的学生,要将对方的所有反应都仔细观察,对所有细枝末节都充满好奇。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狂风大作,整座京都都笼罩在飘摇的暮色里。
他们紧挨着彼此。
姬玉落攥着他前襟的手指渐渐无力,被霍显占据的瞬间,悬在云端的身体像是被重重抛了下来,在那一次次的失重里,她终于没有空隙再去观察和思考。
霍显是个坏人,他推动着潮起潮落,用呼吸烫红姬玉落的耳,要把她之前对他的逗弄都百般千般地讨回来。
而此时,阒静的城门忽然惊起一阵马蹄,士兵一怔,一改闲散的姿态,摆好栅栏,挥停马匹。
谁料来人并没有退停的意思,骑着骏马就往栅栏冲,猛地一撞,人仰马翻。
那人胸前竟插着根羽箭,躺倒的地方,把雨水都染红了。
他把怀里的信护在蓑衣里,艰难地说:“汝宁府、汝宁府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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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景是被扣门声惊醒的。
也不算是惊醒,他本就没睡着,自打从九真庙回京后,他没有一夜是安稳睡过的,通常是半梦半醒到天亮,此时听到声响,还以为是在梦里。
仔细分辨过后,才披衣上前。
门一开,风雨灌了进来。他皱眉道:“什么事?”
随侍满身泥泞地滚了过来,“公子不好了,汝宁府急报,国公爷班师回朝的大军,反了!知府被俘,汝宁府沦陷!”
“什么?”
萧元景顿时从浑浑噩噩里惊醒,他推开随士,顶着雨就往外走。
这与事先说得不同!
当初说好,借着班师回朝的借口顺利进京,直指皇宫,如此一来,既可以省去打前面州府的兵力,又可以打得京都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怎么提前起事了?
然萧元景定然不会知晓,汝宁府生变实在萧骋计划之外,这场战事他是不得不打。
那夜几个士兵接着采办的由头进城挑事,生生闹出两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深夜随知府前去平事的师爷,这还不够,那个叫张曲的士兵嚷着大军入京实则要反,吓得知府跑回府中,就要书信一封上报朝廷。
他若不报还好,可他这信刚送出去,立马就被萧骋的人往死里追杀,这知府原先还抱有两分期待,说不准只是一场乌龙,萧兵此举是坐实了罪名。
于是,汝宁府为自保,打着讨伐反贼的旗号先行发兵,这场战,于萧骋来说更似无妄之灾。
可对方的刀已悬在脑袋上,由不得他往后退!
只是萧家大军刚打完一场胜战,本就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不过三天五夜,就把汝宁府守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俘了知府,劫了城池。
只余那替知府送信的小兵一路逃难北上,送了急报,人也咽了气。
可这些萧元景一无所知,他只知萧府反了,京都必然掀起波澜,有所防备,而他姓萧!
恐怕今夜以后,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住他。
思及此,萧元景倏地止步,随侍跟着停住,不解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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