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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她也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来的了。
她瞥了眼房门。
屋子里真安静。
门不再响得像有强盗要破门而入,可是心脏仍然会在一瞬间急剧收缩……她慢慢坐起来,手在床沿上摸来摸去,摸到了手机。她紧握着手机坐在那里,除了疼痛,此时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习惯了,好像也没有刚开始时那样清晰了……“噗”地一声响。她直起后背。
起风了,是落叶被吹到了玻璃窗上。
她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她的手指触了下手机屏。
03:17。
她盯着这个数字。
心脏跳动和头部疼痛的频率逐渐趋向了一致……她没有等到数字有变化,起身下了床。
身子还是有点不灵活。她尽量把动作放轻。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仍然像个笨熊。笨熊急了也得爬树……她走到门边,弯身看了眼门上的锁。千真万确,是锁住了的。这扇门被砸得好像会变成碎片的时候,门锁也牢牢地锁住了。她转过身,轻轻推开大衣柜。柜子里有个暗格,她再推开,看到了里面那个小保险柜。她只看了眼保险柜,没有动它,将暗格拉好,随便拿了件风衣,又从底下拉出一个背包来背在身上。背包很轻便,也很结实耐用。这是那年她跟团去欧洲旅行之前,跟艾黎要的。艾黎背进背出,她看到了觉得很喜欢。艾黎说给她买新的,这个该淘汰了,她说不用。艾黎到底去申请了个新包拿回来给她。包上有艾黎公司的标志,背出去,人家看到标记问起来,她会很骄傲地说侄女在这家公司工作……韩棠把手机塞进包里,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仍然很安静。
她从衣柜下面那个格子里拖出一双干净的运动鞋来。脚上的浮肿消退了些,很容易就穿进去了。她轻轻踩了踩地板,放轻脚步,走到门边,将门上的锁扣打开。她要停一会儿才慢慢拉开门,走廊和客厅比她的卧室还要暗,黑洞洞的像个巢穴……她侧身走了出来,瞥了眼北面的卧室——地板上有一线光,十分刺眼。她将卧室门关好,才松开门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站在黑暗中,她听到了鼾声……楚天阔睡沉了。他又没关灯。
不过至少今天,她是不会去把灯关掉,再看看他有没有盖好被子了。
她倒退着往门口移动了几步,拿起自己的拎包和车匙,走到了门边。
大门没有反锁。她睡前会习惯将门锁上两道,如果楚天阔已经到家。昨晚是楚天阔关的门,在警察上来问话后。
她深吸了口气,把门拉开,看了眼黑洞洞的巢穴般的家,轻轻迈步出去。门外也黑洞洞的,但摸索着应该可以下楼。她回手关好门,感应灯还是亮了……她心一顿,趁着亮光,赶忙下楼梯。转弯时她往楼上看了看——当然寂寂无声,并没有人出现,可此时她不知为何,心里竟会觉得有些暖意……楼上的老邻居上半年搬走了,把房子租了出去。新住客是两个年轻的姑娘,住在这里四个月,除了刚搬来时特意打过招呼说自己是附近医院的住院医师,可能有时会晚下班,偶尔要是打扰他们休息,请多包涵,并没有什么来往,甚至因为她早出晚归,都极少遇到。可昨晚是她们报了警……勇敢的姑娘们。这么多年了,他们家里吵吵闹闹声从未断过,老邻居们像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她不是怪谁,毕竟这是家门内的事,可是年轻的一代,真的不一样了吧……
楼道里的灯熄了,韩棠在黑暗中继续走。每一步都因为膝盖疼痛而格外沉重,每落下一脚都震得头上的伤痛感更锐利。她咬紧牙关一步步往下走。
听见那声“韩棠”时,她的手已经摸到了单元门上的锁。她以为是幻觉,但楼道里的灯亮了。她拉开门迈了出去,风扑面而来,几乎把她吹回去。还好她身子够重,也没有停下脚步。她瞥了眼自己的车子,赶忙按了下车匙。车子唧唧一叫,行迹已经无法隐藏,她跑过去,把车门拉开,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大吼“韩棠”……她头都没有抬,也知道半栋楼的感应灯都亮了,而前方灯柱上的灯光也慢慢亮了起来,照亮了街道。
“你要干嘛去?!”
她发动车子,在楚天阔的吼声里踩油门加速,很快便来到了小区门口。等车杆升起时,她的心跳也在加速。车子开出小区大门,在凌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疾驰,心跳却并没有缓下来。她的车子越开越快,越开越快……闯了一个红灯,没关系。她心想,开车几十年,收到的罚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没关系的……车子像是在漂移,人也像是在漂移……突然,她听见了警笛声。
一辆警车迅速跟了上来。
手机“嗡嗡”作响,艾黎抬手摸了下额头。
皮肤仍有点黏腻,她揉了揉眉心。
“嗡嗡”声停了下,又继续响起来。
她判断着声音来源……她直觉是她的手机,可是那东西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包括她的衣服。她的手机应该是在她的外衣口袋里的。应该……应该的事他妈的多了去了。如果说应该,她这会儿应该在她家里那张只有一米二宽的小床上,而不是这个也不晓得到底有多宽,但总之横过来、竖过去都触不到边缘的大床上。
那嗡嗡声在外面,应该不远。
她正要起来,身边的人伸手按住了她肩膀,翻身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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