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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应对知恩图报者,你们这起子人,伯爵府里遮风挡雨、安身立命、成家立业、有枝可依,却做出这等败坏伯爵府门风的事情,狼心狗肺不说,都比不得广济寺外受我一粥之惠的乞丐。每每我去广济寺外布施,他们尚且沿途叩拜,再三涕零相谢。你们受伯爵府莫大恩惠,就是这么回报伯爵府的?!”
“来人啊,周管家,偷盗银两的打断双手逐出府去。与人苟且的仗六十,全家逐出府去,永不录用!”
王平和蔡祖根他们顿时磕头磕的巨响,痛哭流涕的哀嚎:
“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奴才没有偷盗啊!真的没有偷盗!”
“夫人饶命!”
“夫人饶命、饶命啊、求求夫人饶命啊!”
……
顾轩趴伏在地上,冻得骨头疼,可是他心里忽的松了一口气,逐出府去也好,这样的人间地狱待着,迟早要骨肉消弭,死无葬身之地。挨上一顿打早早抽身也好。
然而顾轩想的太好了。
只见周管家带着人,先是把蔡祖根和孟小翠拉出来,直接堵了嘴,然后摁在长条凳子上,板子啪啪啪的就打了下来。
不消片刻就有血染红了裤子。
等到打完了,蔡祖根和孟小翠已经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摔在雪地里,雪上一片刺目的猩红。
刘娘子和刘老二、老三、老四他们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嘴唇打颤。
顾轩默不作声,静静跪伏着。
蔡祖根和孟小翠已经被惩罚完了,现在轮到王平,王平想着自己要被废掉两只手,眼珠子瞪得快掉下来,他嘶吼着挣扎:“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偷银子!是顾轩他、是顾轩他说那银子是他的!他给我的!夫人、夫人,你问问他,你问问他啊,真的是他给我的,夫人啊——”
王平已经是嚎啕大哭了。
他挣扎的像是泼了一勺盐的泥鳅。
那些壮仆险些抓不住他!
这个时候喝了两口茶,面上冷飕飕的伯爵夫人赵闻佳抬了抬手,这些壮仆顿时就停了下来,把王平摁在地上。
赵闻佳看着嚎啕大哭涕泪四流的王平,眼眸里有恶心,她看了看一直跪在地上动都不动的顾轩,眼眸漾起浓重的厌恶。
她开口问道:“你说是顾轩让你去拿银子的?”
王平嚎哭着点头不已:“是是是!是顾轩让奴才去拿的啊。奴才冤枉,奴才要早知道那银子是蔡祖根的,奴才根本不会去拿。夫人明鉴呐夫人!”
赵闻佳眼皮子微微垂了垂,然后抬眼看向地上的顾轩,开口问道:“顾轩,你是否明知那银子是蔡祖根的,却诓骗王平说是你的银子,让王平去拿?”
顾轩跪伏着,额头也叩在雪里。他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他直觉,这个伯爵夫人赵闻佳,似乎是受够了府里头有「顾轩」这么一个晦气贱种,是发了狠心要对他下狠手了。
不然整个事件中,其实他也没有太大的过错,赵闻佳不至于也让人把自己锁拿了过来。
顾轩脑子思虑了一圈,然后跪立起来,平静的看了一眼赵闻佳,然后又磕头说道:“回夫人的话,奴才因失职受罚,关在萍苔院思过,王平断粮奴才三日后,于昨日里给奴才送粥过来,明为送粥,实则想知道奴才咽气没有。”
“奴才若是咽气,他好领上一份丧葬银子,花十五文钱给奴才裹床竹席下葬,若有剩余银两,他便能自行贪污。”
“他见奴才还未咽气,便打算送奴才一程,免得耽误他捞银子。”
“奴才生死之间走投无路,只得出此下策,蒙骗他一回。”
“只是奴才领罚之前,还想请夫人兰心明鉴,奴才知道自己晦气乌糟,生来便有辱伯府门楣,经此一事,更是悔愧难当。夫人赏罚,奴才割舌断肢,不敢有怨。”
“夫人若还要留奴才在伯府,供奴才栖息生存之所,奴才愿意继续为伯府为牛为马以供驱使。”
“夫人若嫌奴才遭污伯府,奴才乃是罪人,纵被驱逐离府,一日三叩神佛,不敢忘却伯府水米活命之恩,定然日日供长生牌以望主子们平安岁岁福运绵绵。”
“奴才知错,奴才认罚,请夫人赐罚。”
王平:“……”
王平:“!!”
王平:“夫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我、我……”
王平突然就好慌。
他也不知道同样是奴仆,为什么顾轩这个晦气贱种就会说这种话,像是读过书的人才能说出的话,他也就只会嗷嗷嗷。
可是,意思他听明白了。
然而,听明白了比听不明白还心慌!
赵闻佳听了顾轩的话,心里就很熨帖。明明一直以来看不顺眼顾轩,这会儿却有那么点能看顺眼了。
赵闻佳这么觉着了,心里突然一咯噔。
自己不是打算借着王平这事儿打死顾轩的吗?
怎么这会儿反倒觉得棘手了。
她治家向来严明,如今水落石出,纵然顾轩有罪,也不过是情急之下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实则没什么太大的罪过,她要是打死他,恐怕会遭人诟病。
赵闻佳顿时皱了皱眉毛,不悦的看着顾轩。
她竟是从不知道这个顾轩竟然如此能说会道,倒像是读过书的人!可他一个杂役,能读上什么书?字都不认识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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