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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念琴在主位上坐下, 江温远同沈瑶桉分坐在两旁。
“我听闻后院莲池里发现了尸体,大理寺的官差也来了,便想着叫你们来,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温念琴先出声道。
江温远点头,问:“阁主对秦湘芸此人可有印象?”
“秦湘芸……”温念琴沉吟一会儿,道,“我想起来了, 秦湘芸成绩优异,先生们都很看好她。”
沈瑶桉顺着往下问:“先生, 我记得琴音阁里会有对乐府的推免名额,那秦湘芸如此优秀,可获得这个名额了?”
江温远看了沈瑶桉一眼, 小姑娘是在套温念琴的话啊。
温念琴对沈瑶桉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前, 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姑娘说话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只当她想知道推免的人是谁, 遂道:“这次乐府考核的推免名额经先生们商议后给了她。”
沈瑶桉点头。
她记得, 乐府考核每五年进行一次, 而每次琴音阁里一共只有一个推免名额。
而这个推免名额一般会给成绩优异的百姓人家的姑娘。
这是琴音阁不成文的规定。
“那先生可知郑兰与秦湘芸关系如何?”沈瑶桉又问。
“她……与秦湘芸关系一般般吧。”
温念琴说这话时神色淡淡,说罢,她突然反应过来,抬头问沈瑶桉:“桉儿,你忽然问秦湘芸的事情,难道那具尸体是……”
沈瑶桉点头,道:“虽然尸体腐化得厉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但尸体身上戴着一个玉坠,经过兰掌事的确认,那是秦湘芸的。”
温念琴的眼眸颤了颤,抚摸着白猫的力道忽地变重,白猫不舒服地扭动了几下,发出“喵喵”的叫声。
她抬眸,带着探究望了一眼沈瑶桉。
沈瑶桉察觉到了,坦坦荡荡地回视。
温念琴见沈瑶桉的眼眸干干净净,还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看她。
温念琴收回目光。
是她多虑了吗?
她怎么觉得方才桉儿说的那些话,像是在给她下/套?
若是换作多年以前,她一定会很快否定这个想法,毕竟她曾经认识的桉儿,是个心思单纯,性格内向的小姑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同秦湘芸还挺像的。
但现在她细细回想那一连串的问话,看似平淡,却暗藏玄机,又没那么坚定了。
虽然她常年闭关于这小楼里,对外面的消息不甚灵通,可昨日却听闻南阳侯府的嫡小姐被破格任用,成了大理寺的女官。
虽然是陛下亲自下旨,但她还以为只是给个名头。
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小姑娘,这些年还是成长了很多啊。
温念琴开始提防起沈瑶桉来,可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叹息一声道:“兰惜平日里对秦湘芸很是关照,若她能确定,那八九不离十了。
“多好的孩子,原本能有个大好前途,却偏生出了这样的事情。”
温念琴的眼中闪过惋惜与哀伤,似乎对秦湘芸的事情颇为叹惋。
可沈瑶桉却觉得,温念琴对她起戒心了,这一段话,倒更像是顺着她的话,顺势表了一下态。
沈瑶桉摸了摸下巴,就目前她掌握的信息来看,秦湘芸是个内向话少,人缘不太好的小姑娘,却在弹琴上很有天赋,获得了直通乐府的机会。
但在她和郑兰的关系上,温先生与兰掌事的说辞却不一致。
沈瑶桉有注意到,方才温念琴说到她们两人关系一般时,她下意识垂下了眼眸。
这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却表明说话的人并不想与对话者对视,这是心虚的表现。
而当她反应过来询问死者是否是秦湘芸,然后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后,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眼眸微颤,这说明她有些惊慌。
综合来看,沈瑶桉更偏向于兰惜的说法。
而方才十四同他们说,兰惜是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在他临走前将两人关系不和的线索告诉了他。
那么当时兰惜一定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而她最后请求十四要查明真相,这大概是她肯鼓起勇气将此人说出来的原因。
兰惜和温念琴,一个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一个干脆含糊其辞,这里面,应当有他们不知晓的隐情。
能让两个在官府里任职的女官为难的,能是什么呢?
无外乎是这些姑娘们背后复杂的关系网和地位网。
而两个同砚之间,最直接的利益纠葛,应当就是那个推免名额。
可郑兰需要这个名额吗?
她不太确定,可直觉告诉她,郑兰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沈瑶桉知道自己再问下去,温念琴也不一定会说实话,遂悄悄将手伸到木桌后面,拉了拉江温远的衣袖。
江温远一直在旁边看着,自然也察觉到温念琴对沈瑶桉的态度变化,这会儿小姑娘一拉他的衣袖,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知怎的,对于小姑娘的聪慧,他忽地有些自豪。
他用手掩住嘴唇,轻咳一声,道:“温阁主,这郑兰是哪家的小姐?”
温念琴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嘴唇。
这两个年轻人还挺聪明,就方才那几句对话,就听出了些名堂。
然而她也许敢忽悠一下沈瑶桉,却不敢忽悠江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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