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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是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在验尸房里朝江温远行了个礼后,便走到验尸台旁,准备验尸。
沈瑶桉同江温远站在旁边看着。
江温远对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他原以为执意跟来的小姑娘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后会白着脸跑出去吐个昏天黑地,却没想到她淡定地看着仵作操作,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江温远挑眉,颇有些意外。
沈瑶桉没有注意到江温远探究的目光,她颇有兴趣地望着仵作验尸。
古代验尸的方法与现代还是有诸多的差异的。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而即使人去世之后,也希望能将死者的身体保留完好,不会像现代那样对死者进行解刨。
所以仵作验尸,大多根据世代积累下来的经验,通过一些特殊手法来观察尸体,得出死因。
从这个方面来说,古代验尸与微表情分析还有些相似之处。
只见仵作先是穿上一件白色的衣裳,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卷着的布袋。
他将那布袋打开,里面全是细刀,镊子等一些验尸工具。
将工具放好后,他先仔细看了看死者的衣裳,然后才将衣裳小心地脱下来,放到一旁。
他用手轻轻掰开死者的眼睛看了看,然后仔细看了看死者身上,又将他翻过来。
沈瑶桉知道仵作这是想通过尸体身上的尸斑来判断死亡时间。
尸斑一般出现在死者背部,死亡时间的长短和尸体的移动会影响尸斑的颜色和形状。
沈瑶桉虽然以微表情分析为主业,但与尸体打交道打得久了,也略懂些法医学。
她见尸体的下部有红色的小点,且这些小点未发生转移。
这说明死者死亡时间不长,且尸体并未被移动过,所以柴房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仵作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除了那道刀伤之外死者并没有其他的伤口,他才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到一旁洗净手,才拿了验尸工具,轻轻扒开伤口。
沈瑶桉看着他验尸,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死者的身体。
人活着的时候,微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仔细看,很难捕捉到,可人死之后,他留在世间的最后的神情和动作却永远地定格了。
从他们身上能获得的信息其实更多,也更准确。
在沈瑶桉眼里,就好像死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所知所想告诉了她。
观神情,观动作,知其意,为死者言,也是微表情分析能做到的事情。
她的眼里忽地有了些许深思。
死者僵直的肢体有些怪异。
若是在被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家仆毫无防备直接倒地的话,双脚应当呈舒展的状态。可这具尸体的两腿却一条绷直,一条微微折起,两条胳膊也是一上一下蜷缩着。
这是人在地上爬行时的动作。
沈瑶桉皱眉,一些隐隐约约的想法浮上心头。
她又将目光移到那张已经僵化了的脸上。
尸体双目瞪得很大,嘴巴微张,死不瞑目。
可奇怪的是,他的瞳孔是转到右上方的。
他在死之前好像从下往上瞪着什么。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嫡小姐的记忆定格在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抬手的画面。
沈瑶桉闭上眼睛,家仆死之前的情景在她的眼前缓缓浮现。
她看到凶手从背后将刀刺入家仆的心脏,家仆倒在地上,然后凶手绕过他进了柴房。
这时家仆尚有一口气,看到凶手朝嫡小姐走去,知道她会有危险,所以挣扎着往前爬,想要阻止凶手。
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把嫡小姐敲晕,然后将沾满血的刀塞进她手里。
做完这一切,凶手转过身来。
而那时,濒临死亡的家仆看到了他的模样。
沈瑶桉睁开眼,心里已然明了。
家仆应当对凶手十分的意外甚至是不可置信。
所以才会以这样一副惊讶的神情离开人世。
那么,凶手应当是家仆熟悉的人。
不一会儿仵作验完了尸,放了工具,走到江温远面前,恭恭敬敬地汇报:“殿下,死者身上除了那道贯穿心脏的刀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所以他应该死于那道刀伤,此外根据尸斑和尸体僵化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死于两到三个时辰之前。”
两到三个时辰之前……按照郑隐的说法,这一时间内只有沈瑶桉在现场。
江温远心下有了思量。他转头,朝沈瑶桉挑了挑眉:“铁证面前,你要如何自证清白?”
他眼里的探究更多了几分,似乎很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沈瑶桉自然读懂了他眼里暗含的情绪。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江温远是个极擅长伪装的人,即使是微表情,她也很少能捕捉到。
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除非拿出有力的证据去说服他,否则只是白费口舌罢了。
江温远见她沉默着低着头,还以为她已经无力反驳了。
原来只有这点本事。
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惋惜。
然而下一秒旁边的人忽然动了。
沈瑶桉突然抓起放在一旁木桌上的那把凶器,朝他扑来,直直捅向他的心脏。
“哗哗哗——”周围的侍卫被吓了一跳,慌忙拔剑想要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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