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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够这么清楚地看到什么是现代化作战系统,各个电子元件又是怎样协调工作的。
这样一刻,他忘记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忘记了人生的起起伏伏。
他虔诚的如同小学生,用满是渴望的双眼盯着充当黑板的电视屏幕,拼命地汲取关于驱逐舰的一切知识。
电视机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一直到夜深人静,连星星都睡着了,它终于出现了雪花的图案。
研究所的众人都长长地嘘了口气,因为大家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大脑高度紧张工作到现在,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甚至有上了年纪的研究员站起身的时候,直接摇摇晃晃地又跌坐回凳子上。旁边人赶紧拿了颗糖放进他嘴里,他才慢慢缓过来。
所长目光扫视一圈,点点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今晚好好睡一觉。”
他已经隐约摸出了电视机的规律,倒不要求大家继续蹲守在电视机前。该关电视还得关,这个神奇的不知名的存在就像人的精神一样,即便再强大,也需要肉身作为载体。
如果电视机累垮了,那再多的知识也没办法传递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白峰面前,冲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峰的眼睛还盯着手上的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根本没在意他的举动。
王上校快步上前,跟在所长身后,同样冲这位老前辈深鞠躬。
剩下的研究员们像反应过来一样,赶紧排成队,齐齐鞠躬。
田蓝等人默默地注视这场景,谁也没吭声。
倒是起义军舰的老舰长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站起身,替自己的老伙计一一回礼。
吃完饭赶过来的老起义官兵也赶紧跟着同样鞠躬回礼。
其实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激动,无比的激动。好几个人都追问:“这是咱们国家的军舰吧?咱们国家已经造出这样的军舰了?太好了,我们就怕这些年耽误了。本来就落后,再不进步,就被人踩在泥里了。”
先前他们怀念自己在英国培训时的时光,与其说是追缅青春,不如说是怀念当初那个满怀热血的自己。憧憬未来,对明天充满希望。
他们的希望,就是看到祖国也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船坚炮利,可以保家卫国,再也不受外敌欺辱。
研究所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还是头发花白的老将军走上前,从这些已经走向人生暮年的起义官兵举起手来,庄重地敬了个军礼。
他们赶紧挺直腰杆,回敬军礼。
原本一直表现的无动于衷的白峰这会儿跟条件反射一般,也站起身,认真地敬了个礼。
即便他已经疯了,他还记得自己是军人。
田蓝扭过头,用力地呼吸,她怕自己当场落下眼泪。
其实她没必要强做坚强,因为在场的人,包括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军人都已经眼睛通红,默默垂泪。
她深吸一口气,招呼自己的丈夫和同伴:“走吧,我们该回宿舍了。”
夜色寂寂,连星星都已经盖上了云朵,沉沉地睡去。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目送他们离开。
顾成刚突然间开口:“关于那场运动,你们怎么看?”
虽然现在都在批判文格,大家也在反省错误。但他之前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如同这世上很多理工科学霸一样,他从来无心政治,一贯避而远之。
可这段时间的遭遇,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没有一处是真正的净土,没有人能真的不受政治的影响。
“我原先认为那只是一场政治斗争,和其他的政治斗争相比,区别在于它的规模更大,持续的时间更长。但现在,我好像感觉到它有更多的东西。可我说不清那是什么。”
他侧过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尽管在学问上,他自认是前辈,他毕竟已经研究生都毕业了,这二位同伴才上大一。
可在人生经历上,他有自知之明,他人生前20年的时光都没怎么关心过外界的事,更加谈不上有什么见解。
田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没有回避他的问题:“首先我想问你,你是否认可,在这个新政权成立之后,在那场运动爆发之前,我们国家其实已经存在特权阶层?”
顾成刚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独门独院的小洋楼、大院还有胡同已经变成了三个不同的阶层代表。”
第1种住的是高层干部,第2种是普通干部,第3种才是一般的老百姓。这三者之间,无论从物理意义上,还是实际生活中,都相互有壁。
有特权阶层吗?肯定有。
就说这段时间刚刚被严打枪毙的某位开国上将的儿子。在50年代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可以在军区招待所长期免费住高级房间,玩弄女性。即便不学无术,依然通过内部途径保送哈军工。
后来他向往资本主义灯红酒绿的世界,主动写信投敌,被发现后扭送劳改。一般人要到这份上,日子肯定苦不堪言。但他就能把劳改生活过成疗养院,完了照样可以进省外贸公司,接着过他吃喝嫖赌的逍遥日子。
如果不是严打,还不知道他要嚣张到几时呢。
如果说这还不叫特权阶层,什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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