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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蓝也急着跑回知青点,赶紧烧火做饭。
玉米面是早上就开始醒的,这会儿发好了,刚好可以摊饼。玉米饼摊好了松软香甜,吃在胃里特别舒服。
田蓝又炒了个韭菜霉豆渣,虽然油水少,近乎于干煎的霉豆渣,但炒好了之后还是香喷喷的,正好可以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
她把菜端上桌,再看窗外,天已经黑黢黢的,外面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陈立恒还没回来。
这家伙,该不是下雨了走不了,被迫留在公社了吧?
唉,连个电话机都没有,想问一声也不行。
此时此刻,陈立恒的确人在公社,不过他不是因为没伞。就算没伞,斗笠和蓑衣都是乡下人家家户户都有的装备。
他留下来是因为他见识到了另一个世界。
今天吃过早饭,陈立恒就上公社的农机维修站,拿着图纸给吴师傅看,想让他帮忙找找哪里能买这些零部件。
吴师傅也搞不清楚,因为别看他跟王会计都端公家饭碗,他家可没电视机。
他琢磨了半天,感觉应该有,最好去电视机厂问问,他们肯定有门路。
陈立恒有些无奈:“你知道电视机厂在哪儿吗?”
吴师傅还是茫然:“不清楚。”
他甚至不敢肯定省城到底有没有电视机厂。他活了半辈子,也就是当上劳模,绑着大红花去京中接受表彰时,才头回瞧见电视机。
哎呀呀,他当时可吓得不轻,甚至怀疑那小匣子里头装着小人,专门演戏给他们看。
后来负责接他的同志,让他们想成缩小版的电影,他才勉强理解电视机是咋回事。
可他对电视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更多的,恕他爱莫能助。
陈立恒只好放弃:“叔,你还是好好装拖拉机吧。等咱们卖出拖拉机了,我去黑市上问问。”
计划经济时代,所有的紧俏物资都能在黑市上搞到。想当年,他也算社会秩序维护者之一。没想到现在,他居然主动□□市的主意了。可见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陈立恒难掩失落,转身出了维修站的门。
在大门口,他差点迎头撞上唐老师,吓得他赶紧跟人道歉,就积极表态:“我跟兰花花都在学习,昨晚我们熬到三更半夜才睡觉。”
唐老师却摆摆手,示意他:“你刚才那个图纸给我看一下。”
他不是来抓陈立恒搞学习的,他才懒得管这些事呢。
学不学,是学生自己的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搞不清楚自己未来在哪里。旁人能操啥闲心?
他跑到农机维修站来,纯粹是出于好奇。好奇在这春风吹拂的日子里,这古老的仿佛时间不会流动的公社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居然开始有农机维修站了,也不看看整个公社到底有几台农机能维修。
他承认自己带着隐晦的看热闹的心态,结果人一过来,就叫大会堂里热火朝天的场景给震撼住了。
叮叮咚咚声不断,所有人都忙个不停。有人来回传递工具,有人埋头敲敲打打,还有人跟在师傅后面问东问西。
大家都全神贯注做自己的事,甚至没有意识到客人的拜访。
他看呆了,他已经很久没看过这种场面了,这热火朝天的生产场景。
对,农业生产同样很震撼。尤其是农忙时节,万镰开割,刷刷刷的,极富有劳动节奏的美。
可他的专业他的兴趣注定了,他对工业生产场景更加感兴趣。
他没想到,在他近乎于枯萎的人生走向末期的时候,他居然能够在破旧的公社简陋的车间里,看到他暌违已久的生产画面。
唐老师看醉了,久久舍不得离开。后来陈立恒过来找人问事时,他也没挪动脚步,就顺带着听了一耳朵电视机的事。
陈立恒不打算瞒着人,听他说想看图纸,就直接将图纸递了过去,主动解释:“我们想搞个电视大学,让更多的人可以学到知识技术。但我们找不到门路弄电视机,就打算自己做一个。”
陈立恒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的原则,又随口问,“唐老师,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这些零件吗?”
唐老师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认真看他画的图纸。
电视机的电路显示图其实挺复杂的,因为要标注出所有电线的走向和零件所在的位置。
这一张图,用今天早上田蓝看到时地话来说,就是比迷宫还复杂。
唐老师眼睛上下左右扫了一遍,手指着一处道:“这边画错了吧?线的位置不对。”
陈立恒大吃一惊:“您知道电视机的电路图?”
这里他的确画错了,估计是昨晚太困了,手滑了。
唐老师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好稀奇的?电视机的原理就那样,掌握了原理,再多动手练练,就能装起来了。”
陈立恒心念微动,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唐老师,你应该已经自己装好电视机了吧?”
没想到唐老师居然没否认,直接点点头:“是有一台小电视,我花了三个月装起来的。”
陈立恒当场就蒙圈了,他就是随便炸一炸,居然炸出了一条大鱼。
他当机立断:“唐老师,能带我去看看你的电视吗?”
如果是以前在劳改农场时,如果换成其他人提要求,唐老师未必会搭理对方,甚至会直接推诿,说电视机已经不在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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