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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恒惊讶:“她弟媳妇顶的是秀英妈妈的班。”
这年头,儿女接父母的班是常规操作。虽然陈立恒认为这就是一种阶层固化腐败的表现,但大家都这么做,也就稀疏平常了。
只是婆婆将工作让给儿媳妇,却不管回城的女儿,也挺少见的。
田蓝点头,叹了口气:“吴秀芳日子过得不容易,我看信上的字都糊了,说不定他写信的时候还在哭呢。”
留在乡下孤独,回到城里更孤独。家人变成了陌生人,这个姑娘该有多难过。
陈立恒只好拍拍田蓝的背,安慰了她一句:“别担心,我看吴秀芳也是有韧性的。”
田蓝还是忧心忡忡:“我担心她走投无路,会拿自己的婚姻作为交换条件,草草成家。以后说不定要吃亏的。”
陈立恒宽解她:“也不一定,她不是柴油机厂的子弟吗?他们厂的效益应该不错,说不定办了街道工厂。吴秀芳找找人的话,进去做个临时工应该问题不大。”
田蓝赶紧掏出信封,果然,信封上印的就是柴油机厂。
她抬起头问陈立恒:“柴油机厂是不是生产拖拉机呀?”
陈立恒微怔,旋即点头:“还真有可能。”
两人都走出公社两三里路了,愣是又折回头,跑去公社革委会。这里拥有整个向阳公社唯一一座电话机。
革委会主任亲自给他们开的门,还夸奖他们对工作上心。大晚上,想到了有门路,都要跑过来打电话。
两人也顾不上解释,赶紧拨柴油机厂的电话。
这年头打电话可麻烦了,要一层转一层。打过去之后,再等对方打过来。不然的话,光是电话费,你就得疯掉。贵的要命。
他俩围着电话机,等了足足10来分钟,才听到电话铃响。
田蓝接起电话,就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喂,田蓝,是你吗?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田蓝赶紧长话短说:“我问你,你们柴油机厂有没有拖拉机?能不能卖给赵家沟大队?”
“有。”吴秀芳的声音变得迟疑,“不过能不能卖我不知道,好像要有条子才能买。”
田蓝毫不犹豫:“那你帮我们打听一下,明天我再打电话过来问。”
挂了电话,她就瞧见两双满怀期待的眼睛。
革委会主任抢先一步:“怎么样?能不能多买几辆?我们整个公社都缺拖拉机。”
田蓝摇头:“说是要条子呢,具体情况还得再打听。”
主任难掩失望,又积极撺掇二人:“让你们插友想想办法哎,朋友是干什么的?就是这个时候出力的嘛。”
田蓝好想怼他,领导是干啥的?不就是关键时候为群众排忧解难的吗?你这位主任到底拍了啥忧啊?全都指望别人。
她勉为其难道:“我们尽量吧,她又不是柴油机厂的厂长。”
革委会主任却一个劲地怂恿:“不能尽量,要竭尽全力。这样吧,你们把手上的事安排一下,跑一趟柴油机厂嘛。光电话讲有什么用?一点都体现不出你们的诚意。”
田蓝和陈立恒都有些迟疑,主要是因为距离太远。吴秀芳家在省城呢。从赵家沟出发,先去县城,然后再到隔壁县才有火车站,接着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能抵达省城。
他俩都跑过去的话,知青点的事情怎么办?
革委会主任现在注意力全在拖拉机上,立刻打包票:“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卖糖的事吗?我都跟供销社说好了,你们明天就能把糖拿过来卖。寄卖就行,人家也不收你们的钱。”
那当然不行。批发是批发价,散卖是散卖价。供销社也要过日子的。
向阳公社的一把手都如此表态了,田蓝和陈立恒倒不好退缩,只能点头:“那好吧,等明天秀芳问清楚了,我们再决定要不要过去一趟。”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吴秀芳给他们带来好消息,有现成的拖拉机可以卖。
然而拖拉机紧俏的情况在省城也一样。吴秀芳遗憾地告诉他们,不行,必须得有批条。现在排队等拖拉机的人很多,个个都在找关系呢。
她愤愤不平:“如果不是我爸把工作让给了我弟,就凭我爸在厂里的8级钳工地位,怎么会连拖拉机的批条都拿不到?现在人走茶凉,什么都指望不上了。”
田蓝心疼电话费,不好跟她多聊,只能安慰她两句:“你也别多想,回头我们去省城,再想想办法吧。”
吴秀芳发出尖叫,兴奋得要命:“你们真的要过来吗?那太好了,我想死你们了!”
田蓝笑道:“过来,你想吃啥呀?我们都给你带。我们现在好吃的特别多。”
挂了电话,两人就托公社帮忙买车票。现在已经没有免费火车可以乘了,相反的,购买车票除了要钱之外还要介绍信。就是你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去外地想干啥,都得写得清清楚楚。没这个介绍信的话,你寸步难行。
革委会主任笑容满面:“没问题,一定尽快给你们买到票。”
尽快也要时间,这时代又没有电话订票和网络订票,想要买车票的话,就只能派人去火车站排队。
田蓝和陈立恒也不敢耽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去吴秀芳家,他们起码要准备礼物吧。走亲访友,腊肉看着不高级,却是最实在的礼物。糖和酒也都得拿上,虽然包装简陋,但里面的东西可是真材实料。还有罐头,托酒厂的同志给拿几罐,瑕疵品也没问题,反正不要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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