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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外面的宫殿不同,这里看起来没有那么多浮夸的配色,乱七八糟的花纹雕琢,然而在这个房间里,却摆着比那还要审美独特的配饰。
房间里的墙壁上,悬挂着无数的“干尸”和骨架。
每个骨架上都雕刻着密密麻麻的魔族文字,其中有许多还裹着漆黑的袍子,其中房间的最中央处,还有个比其他同类大上三倍的巨型骨架,骨架上面悬满了粉色的爱心,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更大的牌子,上面写着“西贞大人莫德[爱心][爱心][爱心]”这样的文字符号。
席徵:“……”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后把目光收回,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觉得眼睛受到了伤害。
莫德是个为魔王西贞而疯狂的家伙。
他这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具体的起因,席徵已经不记得了,但席徵的肌肉记忆却非常的顽固,他提醒着席徵,只要踏进这个房间,就会忍不住感到浑身不自在,只想要立刻逃离。
莫德的纠缠是让席徵非常头疼的事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魔王城四天王中的莫德,种族是魔族中的魅魔,身为魅魔,他拥有着相当强大的魅惑能力,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其他人迷上自己,并且为他做任何事情。
当然也因为种族的关系,他对于人际关系的看法相当的扭曲,扭曲到认为只要喜欢,就必须无时无刻都要贴在一起的地步。
于是莫德曾经半夜钻进他的床底,只为了早上席徵下床的时候,能够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
他还会躲在席徵的衣柜里面,只为了闻着席徵的味道入睡。
会收集席徵每次战斗后破损的衣袍碎片,然后拼凑在一起做成抱枕。还会把自己的翅膀折下来,鲜血淋漓地送给席徵当作定情信物。
莫德做过的荒唐惊悚的事情,席徵根本无法用三言两语说清。
现在这满屋子的西贞同款骨架,当然也是莫德疯狂之下的手笔。
席徵应付不了这种家伙,当初在魔王城里,也就只有毫无感情的傀儡工具人陵恩,能够有办法制住他。
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莫德竟然还在沉迷。
但对席徵来说,好消息是现在没人知道他就是魔王西贞。
他应该冷静下来,没有任何关联性,莫德是不可能认出他的,在他的故意回避之下,他的外貌和以前根本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这么想着,席徵终于来到了房间中的床边。
“莫德大人。”席徵主动出声道。
房中的那张床被纱幔罩着,看不清里面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个身影轮廓。那个人靠坐在床头,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在听到席徵的呼唤之后,他才终于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从口中流泻出痛楚的闷哼声:“啊……西贞殿下,您终于又来看我了吗,唔……”
席徵平视前方,脊背挺直没有动作,但身体却刹那紧绷起来。
怎么可能?才刚出声就被认出来了?
在他这么怀疑自己的时候,莫德痛苦地叹了口气,难耐地又叫了出来:“西贞大人,不要,不要抛下我,呜呜呜啊,我好思念您……”
席徵:“……”
发现对方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席徵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他再次出声:“莫德大人,我是来替您治伤的治愈师。”
莫德大概是终于从幻想中清醒了点,他轻咳了两声,这才换成了冰凉的嗓音说道:“过来吧。”
席徵掀开帘子,走了过去。
倚靠在床头的莫德,样子和过去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魅魔的寿命很长,他可以在数百年内保持青春貌美的模样,而这个种族的长相特征,就是无论男女都长着十分柔和妩媚的面容。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只要被看一眼,就能够被勾走心魄。
不过席徵对此完全免疫。
要说区别的话,莫德现在看起来明显比以前虚弱了很多,脸色苍白,唇瓣也没了血色,他的神态显得十分疲惫,仿佛被人抽走了心魂,只剩下一具漂亮的躯壳。
席徵看出他应该是受了魔法冲击的伤害,于是低着头走到莫德的床边,取出法杖开始使用治愈术。
莫德的身体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人所伤,伤得相当严重,即使是席徵的治愈术现在精进到这种地步,也依然必须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完成治疗。
席徵不想被认出来,于是专心地治疗着。
但身为被治疗的那个人,莫德却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意思,他坐在那里盯着席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席徵的手腕。
“你这家伙,为什么只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了?”莫德声音惑人,缓缓地凑近过来,“我现在看起来很糟糕吗?”
席徵没有出声,以认真治疗为借口,拒绝与莫德交流。
莫德苦笑了两声,伤心地说道:“果然很糟糕吧,我现在这副样子,如果西贞大人回来了,肯定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明明以前他说过很喜欢我的脸的……”
不,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莫德哽咽地说着话,疯疯癫癫地像是产生了幻觉:“西贞大人昨天回来见我了,他说想听我唱歌,还说想跟我永远在一起,我们一起在月光下喝了酒。”
绝对没有这回事。
席徵在心里面这么想着,但却又忍不住蹙起眉头,莫德的症状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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