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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清寒,腊梅尚含苞待放,卫寒阅轻抚半阖的嫩黄花瓣,细嗅馥郁清艳而不媚俗的香气道:“只是想看花,你未免太多心了。”
周凭轼步步逼近,卫寒阅见这向来温顺的人似乎被逼急了一般,竟颇有兴致,可旋即便被周凭轼托住膝弯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美人蹙眉道:“你这是做甚?”
周凭轼破天荒地硬气一回道:“劫狱!”
话音刚落,卫寒阅便察觉耳畔风声急掠,周凭轼抱着他如入无人之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越条条幽深狭长的廊道,囚犯狱卒们只觉眼前一花,尚来不及凝神细看,流光般的影子便消失在视野中。
落在娱游殿屋脊上时,卫寒阅望向身侧的周凭轼,惊疑不定道:“你……你服了五石散吗?”
否则绵羊何以一夕之间转了性,成了说咬便咬的野狼了?
被丢下的小克骤然从二人身后飞奔过来,「喵嗷喵嗷」地凄厉叫着,一把窜上周凭轼的脖子伸爪便挠。
【狗男人敢绑架我崽!我挠花你的脸!】
周凭轼晓得这是卫寒阅的爱宠,怎敢反抗,只得左支右绌地躲避着利爪疯狂的攻势。
卫寒阅:“……”
见周凭轼吃瘪的狼狈模样,他方才生出的几分不虞倒消散了,轻笑着招招手道:“小克过来。”
小狸奴这才停止胖揍周凭轼,灵活地跃入卫寒阅怀中。
卫寒阅仰头望着迷蒙湿凉的月晕,面容比皎月更柔和清润,轻声道:“你将我带出来又有何用?我终归是要回去的。”
高处空旷,倒春寒余威犹在,周凭轼见卫寒阅袪裼被夜风不甘寂寞地撩起又吻平,自觉地解了披风罩住他双肩。
“我永远不知您心中所思所想,”周凭轼挫败极了,低低道,“从前我晓得自己资质驽钝,一心追随您不求旁的也无大碍,可现下……”
“令君,求您珍重自身,只当施舍我。”
卫寒阅的声音在静夜中温柔得引人沉溺:“假若死去于我而言并非终结,而是新生,如此……你还会拦我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结束这个世界!再见,四月!你好,五月!五月如火,五月如花,五月如诗,五月如画,五月如质子的美貌,让我们停一停匆忙的脚步……(快住口;
码了个魏风飏番外,回看一遍觉得他不配单独成章,所以附在明天正文之后,宝贝们选择性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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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非典型死囚(完)
附魏风飏番外
周凭轼晓得他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通灵之能, 可轮回转世委实太过玄妙,周凭轼只觉心中千头万绪难以理顺,只顺势道:“那何以不待寿终正寝……”
卫寒阅摇头失笑道:“自然是我这身子没有寿终正寝的福气,或者说……一旦寿终正寝, 我将永远失去新生的机会。”
周凭轼在卫寒阅三言两语之下走入死局, 仿佛他唯一的选择, 便是放任卫寒阅在数月后的深秋赴死。
他再难开口,只如溺水者抱紧浮木一般攥住卫寒阅衣袖,而卫寒阅再度仰望朗月道:“月色却好,你可尽兴方归, 而我若再不回大理寺,只怕宫中便要闹翻天了。”
他捏了捏小狸奴的尾巴。
不过瞬息之间, 屋脊上仅余周凭轼一人对月独坐,虚握的五指空空落落, 唯有指尖讨来的一缕卫寒阅袖间沾染的腊梅香, 昭示着他曾与自己共赏过同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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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秋风来得比预料中更快,卷积着簌簌而下的枯叶, 为雕梁画栋的宫城平添了几分萧索。
卫寒阅渐渐习惯了囹圄内的生活,穆隐深对这阴森熬人的大理寺颇有微词, 总觉得卫寒阅在此处要受凉, 因而巴巴去山中猎了一丝杂毛也无的黑狐来,做了床褥给卫寒阅垫着, 以免他受不住石床的冰寒。
饮食便更不必说了, 便纵是跋涉行军时, 他都舍不得卫寒阅肠胃受苛待, 抓住一切时机替他开小灶, 如今更是恨不得抛下政事整日泡在北辰殿小厨房内。
后来更是大动干戈拆了栏杆给囚室砌墙安门, 故而卫寒阅有时甚至辨不清此处究竟是惩人的牢狱,还是养人的客舍。
可喜的是自他卸去官职与爵位后,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推进,直至夏至当日停滞于95%。
而今已是白露节气,周围人几乎将「紧张」二字顶在头上,连扈江离都三不五时来问候一番,生怕卫寒阅有个好歹,自己一家老小也得跟着下黄泉。
这一日穆隐深才陪着卫寒阅用过午膳后离去,扈江离便来陪着笑脸问自己有无招待不周之处,卫寒阅捋着小克的尾巴,蓦地低声与他吩咐几句。
扈江离险些被他话中之意骇得背过气去,哭丧着脸告饶道:“令君,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少贫,”卫寒阅无动于衷道,“今日你照我说的去做,我可保你一家安然无恙,你若不听我的,明年今日……便等着你儿子来给你上一炷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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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初初刻,卫寒阅举目望向端着暗花僧帽壶入内的穆隐深,问道:“可是漉梨浆?”
穆隐深见他瞳仁亮晶晶的,掩不住的憧憬,不由得放柔了声线道:“是,照你说的,搁了紫云英蜜。”
卫寒阅遂追问道:“可添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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