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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深刻的……”年轻的文官认真沉思片刻,含笑点头,“的确有一本,这几月来卖得挺好,在坊间的口碑倒是不错。书名为《春亭旧事》,是部志怪小短文,似乎尚有续集。”
商音一听,暗戳戳的窃喜窜上眉梢。
心道:不枉我每月花那么多银子造势。
便赶紧附和:“原来小方大人也喜欢看这本呀?竹生先生的著作不多,我才瞧了个开头,不知大人对此书评价如何呢?”
她悄悄咬起嘴唇,不动声色地期待着方灵均的回答,准备等他夸完了之后自己再寻个机会“不经意”露出马脚。
她可真是太机智了。
“嗯……”
那头的方灵均果然顿了半晌斟酌言语,随后道:“题材大的方向还算有趣,可惜文词过于矫揉造作,虽说单看时辞藻华丽优美,但用以叙事未免太过累赘,有些刻意炫技的意思。这位作者想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走笔间不乏嚣张之气,因此故事讲到后半,情节已不及前面精彩,反倒都花在了堆砌生词上,我没有看完全本,过半后就丢开了。”
商音:“……”
这天没法聊了。
是她的错,她不该在状元郎面前班门弄斧的。
湖面上起了风,凉风吹来不远处贵妇人们花枝乱颤的笑语声。
宇文姝对付完一干旁敲侧击打听驸马人选的夫人们,领着侍婢外出透透气,绢帕刚擦过下巴,正碰见前方拐角处站着的商音二人。
她步子一顿,甚至没有多想便飞快后退,藏于树荫之下。
“主子?”宫女面露不解。
宇文姝竖起食指让她噤声,自己则扒着树枝在暗处观察良久。
仅是短短片晌的互动,却不难发现商音这对谁都没几分好脸色的炮仗,居然对小方大人多有讨好的举动,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景不免惹得她心生奇怪:“又是方灵均?”
宇文姝禁不住揣测:“宇文笙难道是真喜欢他?”
乍然得出这个结论,她脑海里竟不自控地浮出一个念头来。
尽管待在深宫之中,但托母亲的福,三公主对朝堂发生的大事皆有所闻,消息还算灵通。且不提之前殿上的争吵与交锋,就是鸿德帝亲自出宫往重华府小坐的事,便已在三宫六院传得沸沸扬扬。
她商音去不了春典,被禁足了又如何?
父皇还不是巴心巴肠地赶着去宽慰她。
再说女子怎能主持文人的庆典,她私交朝臣本就不对,本就是大忌,难道不该受罚吗?
当初怀恩街那件事自己还是无心之举呢,父皇可曾来看过她一回?
她不服气商音每回闹出乱子都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也不服气她无论如何作天作地,鸿德帝都照单全收一概包容。
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当真从未顾及过膝下子女的感受。
三公主不想还好,越想越是意难平。
宇文姝握住了拳,冲着远处的人影不甘道:“我也不比你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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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后商音一行最先离开。
她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钻进车内,待隋策进来,还未坐稳,话匣子就跟收不住势似地叽里呱啦打开。
她讲这次的计划有多么多么成功,说小方大人有多么多么怜惜她,说他们聊得多么多么深入,探讨了人生,探讨了学识,探讨了生与死,天地奥妙,宇宙洪荒……
隋策此前还只是情绪恹恹,被这把聒噪的嗓子灌了一耳朵,面色几乎烦闷到了极点。他什么也没听进去,在窗边支着脑袋微瞥眼眸,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商音那半边脸上。
车帘轻晃时,从外面透入的光斑驳而摇曳地洒在她眉峰和唇角,女孩子面皮嫩,刚打下去肯定有红痕,但挨到此刻想必也都散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总鬼使神差地感觉那处肌肤有自己清晰的五指印。
甚至能够在注视中将位置与形状一一还原。
“……看上去这次真的有戏诶,我告诉你哦,适才要出府前,他知道咱俩会同乘一架车,还很温柔的关心我,让我当心一点……”
重华四公主捧着脸含羞带怯,冷不防抬起头看隋某人那个死样子,不满之情油然而生。
“喂……”
她推推他,噘着嘴问,“你有听见我说话吗?我在跟你聊天的。”
隋策被她摇得晃了两下,神情有不加掩饰地挣扎,像是突然很恼恨自己似的,他低低吐出一口气,沉声叹道,“我出去骑马。”
言罢,甚至不等商音回应,起身一俯首,钻出了车门。
商音:“诶你……”
马车紧接着便停了,隋策的声音响起来,是在叫仆从牵马给他。
商音坐在其中既费解又不快,咬着唇独自生闷气。
“干嘛啊,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他。”
她秀眉深蹙,气哼哼的,“他在不高兴什么啊?”
睿亲王府大门前告辞的人走得大多散漫踉跄,宾客们满面红光地同站着送往的世子拱手拜别,各自两颊都晕着微醺的胭脂色,俨然喝得很满足。
宇文姝特地放慢了脚步。
她落在女眷队伍的最末,弯腰垂头做出一副苦恼的神色和几个宫女一起在小池边上寻找什么。
此时的方灵均正与几位年龄相仿的同僚一路笑谈着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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