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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潘女士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肖琅轻轻抱住了她。
那之后肖琅的状态渐渐好了起来,他转去了另一所重点高中。
转校后的环境很陌生,高三的生活紧张,不会有人愿意在社交上耗费过多的心力,甚至每个人连维持一段感情的精力都懒得给出去。
一年下来肖琅没有一个朋友,连说得上话的人都寥寥无几。
他长时间没带手机,企鹅又是潘女士注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之后就再也登不上去了。
离开一中后东西是潘女士第二天收拾的,向日葵在这个时候找不见了,不知不觉间他弄丢了十八年来的所有羁绊。
他经营了这么久的关系,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肖琅突然意识到,一个人留在世界上的痕迹原来可以这么轻易被抹除。
如同燃烧着的火柴被丢入了深海,连叫嚣都来不及就没了挣扎。
肖琅向来擅长忍受寂寞,在遇到苏勉扬之前他的人生本就是寡淡的,再度回归熟悉的生活轨迹并没有耗费太多的努力。
高三全年肖琅的成绩都很稳定,最后高考以688的分数交上了一份潘女士很满意的答卷,但在志愿填报问题上他们发生了冲突。
潘女士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想放弃进A大的机会,去上一所亏分近50的中医大学,为此她不止一次尝试劝说儿子改变想法。
肖琅没有妥协,他用掉了全部的志愿更改次数,把既定结果摆在潘女士面前对她说:“这是我第一次违逆您,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没什么别的意思,我深思熟虑,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这段话让她想起了多年以前,恍惚间潘雪迎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肖琅,那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抱着她说:“我长大了要做医生,把全部疑难杂症都治好,让所有人都能幸福终老。”
但她因为肖琅的晕血状况偷偷在分科志愿上动了手脚,时隔多年潘雪迎仍然记得那天的细节,看着手机消息上的分班通知,肖琅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潘雪迎本来也没打算掩饰,走过去抽走了肖琅手里的手机,“妈改的,你不晕血吗?学理做什么,直接学文吧,反正我儿子这么强,在哪里都能有自己的成就。”
肖琅的神情很复杂,但潘雪迎可以辨认出来的情绪就有委屈和悲伤,她有些犹豫,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时候,肖琅低下了头轻声说:“我知道,妈妈都是为我好。”
那件事也是这样,听到儿子和男生早恋的消息后潘雪迎顿感晴天霹雳,所以她快刀斩乱麻,做了自以为对的选择,站在家长的角度上去指责肖琅。
眼前的肖琅说着和当时相同的话,却有着不同的身量和神情,他长得比自己还高,眼神里是对未来坚定的向往,面对潘雪迎的质疑不再退缩,而是以成熟的姿态说:“我知道妈是为了我好,抱歉。”
其实她一直没有尊重过儿子的选择,潘雪迎想,或许她一直都在拿自以为的好强塞给肖琅。
直到今天肖琅站在她面前平和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潘雪迎才真正意识到,她的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未来的路不再是她能够插手的了。
她太想要帮助肖琅规避一切风险,却忘了有些路终究是要肖琅一个人去走的,她毕竟不能陪着儿子走完这一生。
所以她有什么理由去质疑肖琅的选择?那是她最爱的儿子,除了支持,潘雪迎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她的儿子终于还是长大了。
成长体现在方方面面,譬如在面对不喜欢的人或事时,肖琅能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再与之前一样优柔寡断。
和异性交往时永远保持疏离,不会再毫不犹豫地关照,被越来越多的人说成冷漠和理智的存在,肖琅不置可否。
毕业后的同学聚会肖琅没有去,他对新学校高三的班级没什么归属感,负责班委统计人数的时候他顺手就退了班群,把自己和高三的所有联系斩得干干净净。
群聊对肖琅来说是为了和重要的人保持联系,不动声色地观察喜欢的人,而这些在高三的群里都没有,所以他毫无负担地丢掉了。
进大学后更是没什么特别的,肖琅的人生一直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如果不是遇见过苏勉扬,他本不会感到窒息,被生活一点一点压榨生命,忙碌了一天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追剧不打游戏不参与社团不热爱聚会,好像从踏入大学的那一刻起,他就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
唯一庆幸的是在此期间他读了很多书,虽然没有去过远方,却以这种方式和许多名人大家对话,了解了他们眼中的世界。
而和家里长久不联系的后果,是他连潘女士什么时候要再婚了都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肖琅没有太过于震惊,潘女士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在她再三的试探里,肖琅诚心地说出了祝福。
继父是个浪漫的小男人,个头不高,和穿着小高跟的潘女士差不多,蓄着艺术家的小胡子,总是哼着歌,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他每周会邀请潘女士一起跳支舞,床头花瓶里永远插着新鲜的花,每天变着法地做些新的吃食,摸不准哪个月就会出门旅行,回来的时候除了每个人的礼物外,还会额外给潘女士带一束花。
潘女士很喜欢他,男人满足了她对于浪漫的所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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