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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苏勉扬第一件事情就是掏出手机,然而他跟肖琅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那句“健康顺遂”上。
肖琅没有任何回复,苏勉扬甚至不知道肖琅有没有看见这条消息。
苏勉扬到了教室后就开始练习送礼流程,计划用不易被拒绝的方式把东西送给肖琅。
而苏勉扬这一等,就等到了晚自习最后一节课。
从学校请假回家的肖琅没想到能在家里看见潘女士,潘雪迎一年少有在家的日子,肖琅很是意外,转而就问:“放假调休?”
潘雪迎的笑容微微一僵,下一秒她整理好心情就又笑了起来,“明天你生日,我就说要跟你班主任请个假,好好过生日。”
“不用了,我明天去看刘老师,”肖琅顿了顿说,“吃饭没,我去做饭?”
听到这番话,潘雪迎才意识到了那天也是刘明的祭日,她的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但终究没多说什么,“妈吃过了。”
肖琅没什么心情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潘雪迎才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儿子招了招手,肖琅不想动弹却也不想拂母亲面子,只好跟着潘女士走到了卧室。
潘雪迎背对着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只小孩子戴的银镯,上面吊着个小银锁,看上去很是精致。
她手里拿着银镯子捏了又捏,神情颇为怀念,“这是你小时候的镯子,现在你长大了,我把它还给你。”
肖琅没理解潘女士的意思,老老实实接过了镯子。
“妈希望这镯子就是把锁,能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将来你娶个喜欢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妈给你们带孙子。”潘雪迎笑着说。
这番话说出来肖琅并不算特别开心,但看着潘女士笑,他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接过银镯后肖琅找了个理由回了自己房间,这时候其实才八点,但他没由来有些犯困,稍稍收拾了东西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肖琅起得很早,拿起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已经关机了。
左右没什么需要手机的地方,肖琅也没太在意,他把手机往书包里随手一放,收拾好东西就出门打车去了。
车程一小时,外加步行过坑坑洼洼的土路半个小时,半路飘起了小雨,肖琅没带伞只能把雏菊抱进怀里用衣裳挡着。
到了地方衣裳也湿得差不多了,肖琅没选择避雨,他把怀里抱着的雏菊放在了刘明的碑前,低着头看墓碑上的每一个刻字。
“我在新学校过得挺好的,老师同学都很好,成绩也跟得上。”肖琅一件一件地说。
每说完一件他就停顿几秒,好像刘明仍然存在于世的时候两人的相处模式,即便肖琅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
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说完学校家里的琐屑,肖琅又断断续续说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没什么逻辑可言。
直到最后肖琅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纠结了很久才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是我同桌,一个男生,他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对苏勉扬的喜欢是很独特的感觉,忐忑不安又间杂难以言诉的欣喜。
肖琅自从下定决心管好自己以来,就没再有过长辈眼中叛逆的行径,鲜少做拂逆潘女士的事情。
哪成想喜欢这种东西没由来也不可控,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哪个契机下喜欢上一个人。
如果潘雪迎知道了引以为傲的儿子就是她口中变态的同性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肖琅不知道答案。
时节近乎盛春,z市的春风不同于凛冽的冬风,带着阳光与鲜花的温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正巧有风吹拂过他的脸庞,肖琅低垂下了眼睫,他轻声问:“老师,我应该怎么办?”
身后响起了一声嗤笑。
肖琅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他默不作声地让开了位置。
刘世龙同样一言不发,他收了折叠伞,怀抱一束百合跪在刘明的墓前,看着先自己的花之前被放在墓前的雏菊,他的表情不太乐意,但也终究没有发作。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停战上坟,末了一前一后空了半个身位离开。
“有啥想说的赶紧说,我今天不想动手,便宜你了。”刘世龙面色不佳地冷哼一声。
肖琅习惯了刘世龙的这种态度,他也没跟着计较,把心里酝酿的话说了出来,“你把自己弄成这样,除了身边在乎你的人难受,没一点其他用处。”
“我靠!你他妈少在这儿装蒜,”刘世龙没什么好气,大约是被说到了痛处,他情绪激动,用折叠伞的伞柄一下一下撞着肖琅的心口,“我身边还有谁在乎我?唯一在乎我的人在刚才那块墓里躺着,你害死的,满意了?”
说完这些,刘世龙扔开了伞。
话已至此,肖琅自知没什么能跟刘世龙再谈下去的理由,原本刘明的离开就在肖琅的心头烫出了水泡,被刘世龙带着尖刺的话猛地一扎,鲜血就包裹着脓水一齐流下,血汪汪一片烧得他整颗心脏抽搐一样地疼。
痛苦与懊悔撕咬着他的神经,心脏仿佛被挤压变形般疼痛,肖琅挪开了视线,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世龙转身离开,肖琅站在原地没动,从情绪中脱身而出后他注意到了地上的伞,捡起后试图追上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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