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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看美人,恍若赏花,花香浓郁扑鼻,宇文温醉眼迷蒙,闭上眼然后再睁开,忽然伸出手划过静影脸颊,颤着嗓音问道:阿菀,我想你想得好苦。
怎么能不苦呢?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三旬,一旬为十日,一日有十二时辰,可是他却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渴求着与阿菀见面。
自君别后惹相思,一日思君十二时。他的手微凉,贴上静影的脸,便沾染了热度,仿佛感觉到手下的触感无比真实,宇文韶几乎欣喜若狂,紧紧抱着静影,喃喃道:是真的......你是真的,阿菀!你会留下来的对吗,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尚未完成,你的心愿......
可是还不待宇文韶将后面的话说完,静影便趁着他松开手时悄悄跑走了。
等宇文韶反应过来时,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他伸出手:阿菀然而无人回应,唯有背影匆匆。
宇文韶苦笑着躺在台阶上,身旁杂草丛生,王内官的脸出现在面前,他和蔼笑道:陛下,她已经走远了。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宇文温面对着当空皓月,竟忍不住流下一行清泪来,他喃喃道:真有一二刻,以为阿菀再生了。
可他却又无比清楚地知道,静影并不是阿菀。而自己对她的接近,也是有别有用心的。
他擦干泪痕,询问王内官:你还记得阿菀的心愿吗?
王内官几乎脱口而出:贵妃平生所愿,便是废除活人殉葬。以活人生殉,自古便有知,自魏以前,可追溯到周朝,只是两汉时当朝皇帝认为其有违天道残忍至极,便将其废除。
直到本朝,由于贵族出身鲜卑,所以与中原习俗大有不同,遗留了活人生殉的陋习。宇文温看着深蓝的夜空,如是道。
纵然乌云遮蔽月亮,但终究为一时之暗。
至朕这朝,以几大贵族为首,喜好活人生殉,屡禁不绝,乃至于民间有样学样。王瑷,你可知因为生殉已经死了多少人了么?数以万计!便是两国交锋,也不过死伤数万,可这数万条人命并非是死得其所,而是冤魂新鬼,无家可归!
是朕没用!朕不能替阿菀实现她的平生夙愿,要她含恨而终!许是今夜喝了点酒,宇文温有些口不择言,嗓音也比平日亮堂些,不过好在此处人迹罕至,并不会有什么人会经过。
他就这么躺在天阶月色之下,被夜风吹得旧疾复发,喘咳不止,最后还是在王内官的苦苦劝说下才同意回宫休息。
静影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蒲苇居。
阿香见她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为静影送上温茶:姑娘您去哪儿了,奴婢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都要去求宸妃帮忙找您了。
今夜陆影来给我送药,险些被禁卫捉住阿香听得几乎呼吸一窒,这陆影也实在太过胆大,竟然屡闯禁宫,只为送药,说仗义是真仗义,说莽撞也是真的莽撞。
那姑娘您有没有什么事?不过阿香还是最担心自家姑娘,阿香几乎将静影翻了个遍,确信没受什么伤后才放下了心:这多危险啊姑娘,以后陆少侠再来您还是别见了,他虽说武艺高强,可终归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不慎落入禁卫手中,再一审问把您给供出来,咱们可就惨了!
静影却是不置可否:若是陆影成心想攀扯咱们,那可真是一攀扯一个准的。况且陆影的武功......应当不会那么轻易被抓住的。
我今夜已和他说了,让他以后不要再送药来。他的药很是有效,我吃了这两三日已经感觉好多了,再修养数日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静影接过阿香递来擦手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
阿香却是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可是姑娘的身子......若是落下了病根,若是......以后不能生育......
听到这话,静影的面色沉了下来,冷冷道:我这一生,不会有什么孩子。
终究是以色事人,委身敌手,不管是桓槊还是魏帝还是其他任何魏人,于静影而言,都是莫大的耻辱。
知......知道了。阿香也是被她突然的正色给吓了一跳,不敢再言语什么,将净过手的铜盆端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将房门给阖上。
静影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女子,她忽地笑了。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年少时不晓得这首歌里的真正含义,只晓得母后唱一句,她便跟着唱一句,初听只觉得歌词凄美,曲调婉转。
她想到陈宫里栽种的大片蔷薇与栀子花,还有母后差工匠从滇境搜罗来的珍稀绿菊,上次在李府老太君寿宴上,她似乎匆匆一瞥有见到过几株。
成璧一直都知道,她最喜欢绿菊。
不过那也只是少年时的偏爱了,彼时未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又自诩清高尊贵,总觉得自己贵为公主之尊,便合该与普天之下的百姓有所区别,因此吃穿用度要最好的,就连喜欢的东西也要和妹妹们不一样。
妹妹们喜欢艳丽繁复的牡丹也好,还是洁白幽雅的栀子也好,又或者是被历代文人骚客交口称颂的寒梅,终究比不得既雅致又独特的绿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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