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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思飞笑了笑:话说到这份上,任是强说也无用,只看你是如何想的了,机会只有一次。
出了门,桓思飞才长出一口气,寒枝立马扶着桓思飞往自己禅房走去,等到穿过回廊,离得远了,寒枝才压下声音问:小姐,她可是同意了?
桓思飞摇了摇头,方才的自信与笃定消失不见:没有。只能赌一把了。除了她,再无更好的人选。
她可真是不识好歹,这泼天的富贵......声音一时拔高了许多,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寒枝立刻捂住嘴,小声道歉道:小姐,奴婢太大声了。
桓思飞却无心思听她说话,恍若神游。
静影她会不会同意呢?
若说先前不过是五六分的猜测,而现在她已经有了十成的笃定,魏帝是因为忌惮哥哥,所以想要与桓家联姻,以此牵掣哥哥。
今日陛下身边的红人王内官特地来见了自己,一见面便大夸特夸,摆明了没安好心。入宫为妃或许对别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荣耀,可是于她桓思飞来说,还真是不稀罕。
要她入宫,等同于要她去死。她情愿青灯古佛一辈子,都不要到那暗无天日的深宫中去,成为一柄为人利用的棋子。
陛下后宫中美人如云,都少有蒙幸者,他要您进宫,摆明不是要两情相悦,夫妻偕老,而是......后头的话大逆不道,不可脱口,寒枝心中有数,只是仍为大小姐抱不平。
桓思飞冷静道:沈贵妃天姿国色,我幼时见面便总觉惊为天人,陛下又哪里瞧得上庸脂俗粉呢,可是静影却......
寒枝没有察觉出什么,追问道:静影有什么不一样吗?
桓思飞沉默了一会,静影不是不一样,而是恰好一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静影所在的禅房方向,轻轻咬了咬嘴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她一定得同意。
第二日
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路途颠簸,车帘子起起伏伏,时而露出里面女子的容颜,静影双目空洞,似乎在沉思,丝毫没注意到阿香唤了她两三声。
姑娘你看,那人怎么一直看咱们?
静影被叫喊声打断思绪,往马车外看去正是昨日的宇文韶,他虽病弱,但气度非凡,轩昂挺立,两眼不错地盯在她脸上。
静影猛然想起,他昨日所说自己和已逝的沈贵妃长得很像。
心念电转,不自禁地看向桓思飞所在的马车。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或者该说,她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第34章 物是
静影下车的时候,看见有一男子伸出小臂,桓思飞顺势搭在那男子小臂上,下了马车,看似亲密,可全程桓思飞都未曾分给那男子一点余光。
寒枝挡着马车上壁,小心扶着桓思飞,忍不住埋怨道:这路程也太颠簸了,小姐累坏了吧,奴婢扶您回房休息。
桓思飞未置可否,只是经过静影时,拿眼扫过了她,又故作停顿,然后以极低的声音对静影道:你还有七日的时间想明白。寥寥数语,似乎根本不在乎静影作何选择。
只是唯有寒枝知道,自家小姐的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小姐,她若真的......寒枝于无人处询问,若是静影愿意倒也罢,若是静影不肯......那小姐便真的要依圣旨上所言,进宫去吗?
桓思飞死死扣着寒枝的臂膀,当然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静影身上,除此之外,她还得早做打算,只是......她心中所想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便听天由命罢了。寒枝,你怕不怕?若是哥哥知道,她定然少不了责罚,倒是寒枝跟了自己那么些年,不知哥哥会否恼怒至极,将寒枝......
寒枝自小跟着自己,是再忠心耿耿不过的仆人,桓思飞暗下决心,到时若东窗事发,自己便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寒枝。
寒枝不知这些,只是道:小姐奴婢当然怕......可这是您的终生大事......奴婢当然希望您能顺心。
桓思飞拉过寒枝的手:寒枝,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晌午日头高照,魏都之中又出了命案,桓槊被这些琐事缠身,几乎身陷衙门,动弹不得。
静影倒难得享受这没人打扰的时刻,只是,这样的日子终归不长远,若想一劳永逸,便唯有......打住!静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着笔墨水渍晕染到纸面上,好好的图案便被毁了,她搁在狼毫笔,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外头。
桓槊已经放走了陈章,那她还有什么顾虑呢?
或许桓思飞的话可以一试,比起桓槊,她倒更愿意面对魏帝,至少后者没有那么残暴,没有那么......不可战胜。
够了,姜韵。你在想什么。她揉乱纸张,将笔投在干净的笔洗中,顷刻便晕散开来,浓黑的墨渍将清澈的水污染了个干净,静影丢下纸张,嘲讽般笑道:连我都同这缸水一般,被污得一团糟了。还有什么干净可谈呢?
并非为失去贞洁而哭,而是对自己不得不委身于桓槊这样的畜牲而无奈,而愤懑。可除却愁绪,竟也再不能做别的什么了。
姜韵。若是姜氏祖先地下有知,也会为她的无能和软弱而不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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