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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看着两个小年轻把她做的夜宵全吃光,满意的笑出两条弯弯月牙眼。
喜欢吃就好,我把电话留给你,还想吃的话,随时过来,我都给你们做。林母接机朝着顾笙年挑了挑下巴,你拿手机记一下。
好。顾笙年点点头,一向对下属下达命令的男人,在林母面前难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也有了点乖巧的意味。
林昙放下筷子,还在发怔,林母顺势对她道:你也记一下。
林昙挑眉,与林母对视几秒,两个人都有瞬间的尴尬,又都心照不宣的假装自然。
林昙应声好,拿好手机,打开添加新联系人的页面,林母这才报起手机号。
两个人保存好了,林母想了想,又转头对林昙道:你晃我一声,我也记一下。
好。林昙点头,顺势点下拨通。
林母手机显示来电后,挂断了认真存储起来。
借着这个时机,林昙细细打量母亲的面容。
眼角的细纹,鬓边的白发
林母记好的瞬间,林昙立即收回视线。她慌张的搓了搓手机屏幕,转头看了眼顾笙年,站起身对林母道:我帮您收一下吧,然后我们也该走了。
不用收了,反正都有锡纸包着,拎起来可以直接丢垃圾桶。碗碟也都有洗碗机。林母眼神闪了闪,也维持着笑容站起身,放着我自己简单弄弄就好,我去给你们拿伞,送你们出门。
顾笙年沉默着站起身,在林母走向门口去拿伞时,他低头看向林昙。
女人有些心不在焉,在母亲看到的地方,放弃表情管理时,总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他没有多说什么,走到门口时拿上自己的衬衫,再次道谢,表示借穿的衣裳洗好后再给林母送过来,然后便撑伞走在前面。
林昙和林母错开半肩距离走在他身后,在没有顾笙年做融合剂的独处空间里,她们像两个陌生人般尴尬的沉默着。
我会送林昙回家,您放心,回去吧。在小院门口,顾笙年回头劝林母止步回返。
林母也没有多说,点头后便站在门檐下,与两人摆手作别后,目送他们离开。
林昙走了6步终于忍耐不住回头,母亲还站在那儿,形单影只,在昏暗的夜色包裹中,显得更加消瘦。
她攥了攥拳,咬着牙关,微微点头后看到母亲又抬臂摆手。
记忆里的林雪君女士比她更倔强和反叛。
你当女儿的不想跟我讲话,我才更不想跟你讲话呢这才该是母亲的样子。
但今天看来,无论曾经的母亲有多叛逆、执拗和坏脾气,如今她都被岁月磨的和顺了。
她们都变了。
她不再是曾经的林昙。
妈妈也不是记忆里那个格外专横难相处的妈妈了。
林昙撑着伞,低头追逐小方砖之间每一处小水涡,它们被路灯光照的水润,反射着光。光影勾勒出它们的形状,有的像荷包蛋,有的像小梯子,有的只是像俄罗斯方块里的简单图形而已,但在这个时候,它们显得那样光怪陆离,吸引的她挪不开目光。
拐出小巷后,林昙抬头与顾笙年道别。
我家就在那边的小巷里,今天谢谢你。我欠你的人情,恐怕几顿饭是还不清的了。林昙笑着叹息。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无力。
顾笙年的心情莫名掀起褶皱,他没有搭她的话,只转头继续朝着她指的家的方向迈步,留下一句:走吧,送你到家门口。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伴行,一路走过安亭路,与淋着雨奔跑在梧桐树下的行人擦肩。
雨声很喧嚣,于是谁也没觉得对方过分沉默有什么问题。
他们只需要静静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雨滴落在屋檐的声音,汽车压过水洼的声音,流水顺房檐而下砸在房屋边停着的汽车上的声音
嘈杂的白噪音充斥耳边,代替他们在说话。
林昙抬起头就能看到顾笙年的背影,虽然打着伞,雨水还是会顺着伞淋在他裤子上。
离开母亲家,他又恢复以往清冷的样子,丢开社交时必须架起的温煦笑容,他整个人更放松,但也更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反而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放松,因为她了解他,知道这样的他才是最自在的。因为他的自在,她也放下所有社交压力,因而感到轻快。
一晚上与母亲相对的各种繁复情绪,借由大雨的咆哮和顾笙年的陪伴,而渐渐消解。
她步速逐渐变慢,心也宁静下来。
顾笙年虽然走在她前头,却好似脑后长了眼睛般,她慢下来时,他也迁就的缩短了步幅。
他的温柔永远这样无声无息,但她都看得见。
一路走到租处别墅院门外时,林昙心里已经感觉到多了。
无论是对母亲未消的积怨,还是看到母亲后生起的自责,亦或者诸多自己也难以述说的复杂情绪,都被熨烫抚平。
进而转化成欣喜和小小的雀跃。
这么多年,虽然不是她主动,但终于跨过了那道坎儿,她和妈妈的关系有了大幅改善。
我到了。走到家门口时,她驻足对已经越过家门两步远的顾笙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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