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灵一点都不怪云光手刃了边莹，他只是有点不高兴。
    毕竟，他一路隐忍终于返回，所有报仇的计划都还没有实施，结果，边莹就这样没了。
    既然他的猎物被人中途截胡了，那他心底里的那些火，究竟应该和谁说？往哪里发泄？
    “你？”暮离轻敛了唇，扬起一抹冷意，“恕我直言，阁下与我可有什么关系？”
    “你……”一语顿住，心情激荡，些许冰冷的血味儿涌上喉咙，却在下一刻被深深的抑制回去。
    沉灵捂住心口，沉默片刻。
    微微荡起的冷风中，黑色的衣袍随风飘荡，透着几分刃不见血的危险。
    “不好意思，我可以走了么？”
    在士兵的包围中，暮离抱着云光往前走了一步，背影笔直，毫无畏惧。
    士兵们随之往后退一步，既不肯让开，也不肯攻击暮离，就那般将暮离围在中央。
    暮离走一步，他们便让一步，跟一步，一直等到暮离停下来，又呼啦啦的一群跟了过来。
    三南侍者守护在暮离身旁，不允许任何一个士兵靠近暮离，旦有靠近一点，必然会斩断那个士兵的头颅，一剑毙命。
    士兵们畏惧三南侍者的本事，偶然冲过去几个，全都被处理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士兵敢如此大胆，弃自己的生命于不顾了。
    惟有沉灵一直站在暮离的面前，纹丝不动。
    “暮离，你走不了。”冰冷的，如同寒霜一样的声音，飘荡在暮离的耳畔。
    沉灵凝视着暮离的眼眸，视线从她怀里的人儿一扫而过，话语顿了顿，“除非，把她留下。”
    是的。
    如果暮离的选择是他，那么，或许他可以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将暮离放走。
    毕竟，两军相争，突然就杀了领袖的人，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呵呵，”
    暮离一声冷笑，唇畔泛起淡淡的浅痕，她说：“想把她留下也行。除非……”
    “除非什么？”沉灵很期待那个答案。
    暮离微扬着眉，银绯色的眸底里徐徐漾起清波，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除非，我死。”
    “……”一瞬间的惊愣，眼神停滞。
    沉灵从未想过，在暮离的口中，一个‘死’字可以那般容易地说出来。
    这个女人如此说话的时候，可曾想过他，可曾想过他的感受吗？
    以死相逼！
    果然是一件毛骨悚然的恐怖事情。
    局面一直僵持着。
    沉灵站在原地不动，暮离从未止步不前。
    在两个人之间，仿佛是需要经过几百句、几千句话语才能说完的距离，但是，在旁人的眼中，仅仅是几步的距离，寸尺之短。
    暮离从沉灵身边走过，步伐轻微停了一下，瞥眸淡扫一眼，目光徐缓而过，终是看向前方。
    沉灵仿佛是被人丢弃了一样，整个人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冷寂的冰窟，浑身散发着一股透心的寒光，时刻警告着所有人：生人勿近。
    忽然，暮离脚步一停，就在路过沉灵的一瞬，她的手臂被沉灵拉住了。
    “你，”沉灵顿了一下，低沉、冰冷的声音逸出薄唇：“真的可以丢下我？”
    “守城河外，十里。我等你。”
    暮离说完这句话，轻足点地，抱着云光倏然跃起，朝兵营的大门口方向掠去。
    “追！”众人中，有个首领忽然回过神儿来，发出命令。
    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刻追逐暮离而去。
    三南侍者守护在暮离身后，随同暮离一起奔向兵营门口。
    在她们身后，倒着一地士兵的尸体，有的是被扯成了两截，有的是被化掉了头颅，有的更是变成一滩血水，尸首无存。
    在众多往前冲的士兵中，沉灵仿佛静止了一般，眼神沉寂，如同一潭幽深的谷水，沉静无波，许久，才轻轻晃动了一下，有了几分波痕。
    蓦地，一道黑色身影平地跃起，踩踏着士兵们的头颅往兵营外奔去。
    途中，遇到挡路的士兵，直接挥袖，扫出一道凌厉如刀的血族戾气，瞬间击倒数十名士兵。
    士兵们被戾气所伤，瘫倒在地，哼哼唧唧的痛呼着。他们也弄不懂，为什么敌人要打他们，自己人也要打他们。
    “沉灵，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助纣为虐，帮助那个女人逃走？”一个比较胆大的将领的怒声吼道。
    然而，话音未落，那名将领的头颅就被砍下了。
    沉灵站在兵营里一根高高的旗柱上，冷眼扫了扫那个将士的尸体，冷哼一声：“无名小子，哪里来的人物，竟然也敢在本尊主面前放肆！”
    其他将领被沉灵这一声厉语斥喝住，包括士兵们也都被威慑住了，脚步乍停，不敢再追上前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暮离和三南侍者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倏然远去，疾速消失，彻底的不见踪影。
    “沉灵，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冥古大人身边的人，就在这里作威作福，得寸进尺。小心本将在冥古大人面前参你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将领平时就看不惯沉灵特立独行、嚣张狂妄的所作所为，借着这个机会，向沉灵撩下狠话。
    “是么？”沉灵冷呵一声，懒得理会面上一些报不上名字的小人物，他飞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毫无所谓的话语：“悉听尊便。”
    那名将领被怼得哑口无言，想命令士兵追上去，可是，一旦命令说出口，便是不顾及冥古大人的颜面，在自家军队里窝里斗了。
    这样的罪名，谁都担不起。
    更何况，那边家大小姐明明就是在兵营里，却仍然丢了性命，尸首分家，连脑袋都被失去理智的士兵们给啃了。
    如此重大的责任，又有谁能负责？
    将领们谁都不是傻子，在这种时候窝里斗，当一只出头的小麻雀，肯定是会被冥古大人拎出去，杀一儆百。
    所以，有那个跟沉灵去算账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办法，如何串供，把边莹这件事情给了断了。
    反正，无论如何，边莹这件事跟沉灵都脱不开干系，到时候，让冥古大人去找沉灵算账就好。
    …………
    暮离离开大盘古都后，将云光交给三南侍者，说道：“带回去。”
    “主子，那您……”南风很想问，可是，却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