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一座无字碑
妖然沉陷在悲伤里,满身金光赤焰大盛,强悍而巨大的唯美翅膀散发着炽烈的光辉,堪比烈日光照,将整个冰洞都照得铺满了光。
渐渐的,他的思绪沉淀下来,墨色的瞳子里流泻着浅薄的金色光丝,自上向下,睥睨而来,“你尚未说,为何会来这里?”
“圣主,我是来寻人的。”暮离略去一部分事实,简单说了下赢荼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她无法隐瞒任何人,那样对赢荼不公平。
妖然负手身后,赤金色的翅膀扑扇着,听完事情经过后,轻叹了一声:“哎,世间最为难解的事情便是感情事,是孤高看了你,想不到你也是一个这般薄情的女人。”
“圣主误会了,该娅绝非薄情之人,因此才会在事发之后,千里迢迢赶往北海,前来接赢家幼子回家,日后定然好生照顾,断然不会再发生此事。”暮离急忙解释道。
“当真?”赤金色的瞳眼光色流转,几缕光丝洒落在暮离身上,似是不太相信。
“圣主,自然是当真的,该娅从不轻易许下承诺。”暮离微微躬身,郑重承诺。
“也罢。这一次便饶了你,那赢家小儿倒是个好孩子,你莫要再辜负了他。”妖然不再追究,挥挥手,示意暮离顺着冰洞里面的入口离开。
原本,他待暮家的人便是极好了,如今更是不忍追究。
“多谢圣主体谅,不过……”暮离走了两步,复又折返回来,“圣主,该娅心中有一事疑惑很久了,不知道是否可问?”
“关于何事?除了有关于寿夫人的事,孤尽可告知给你。”
伏寿,是他心底的痛,是埋在他心尖儿上的一根刺,任何人都不得再次提起。
“多谢圣主,”暮离躬身行了谢礼,“该娅想要询问的事情是在人类公历年间,六年前,您或许曾经去过国内凉城,并且,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叫作‘李慕白’的男人?”
对于李慕白的那些过往,她虽然了解了一些,可是仍然需要得到圣主妖然的证实,以及那样做的原因。
妖然负在身后的双手轻微转了转,停住了,微微提了几分话音:“怎么?你遇到他了?”
他如此说话,便是间接承认了六年前的事情和他有关,只是现在并无心情告诉暮离真相。
“是,大概半年前,内陆血族爆发战争,冥古一派犯上作乱,该娅一时大意中了计,跌落人间界,其后便遇到了他,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暮离隐晦地提及了和李慕白的关系,没有太明说。
她担心会引起妖然思念伏寿夫人的负面情绪,从妖然的话语和态度来看,应该是伏寿夫人做了什么事情,伤了圣主妖然的心。
“不可思议?”妖然缓缓念着暮离的话语,反复沉吟着。
“圣主,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暮离小心措词,试探着。
在血族人中,族人对于高位者极其尊敬,即使是在某些感情方面,也会听及高位者的一些意见。
“并无不妥之处,你且随便用就好。”妖然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对的。
本来,那个叫作李慕白的人类就是他置办给暮离的新鲜血库,如今机缘巧合用上了,倒也无可厚非。
至于他和李慕白之间那一段不算浅显的缘分,早在数次剖心剜首之后,就已经功德圆满,互不相欠了。
“是,多谢圣主,那该娅就告辞了。”暮离再次行礼,告别妖然后,顺着妖然指给的方向快速离去。
途中,她遇到了一座无字碑。
无字碑前摆放着几只白雪堆成的镇魂灵兽,那灵兽栩栩如生,每一道线条都极为真刻、唯美,形神具全,散发凛冽的尊威。
蓦地,她思绪微停,凝滞了一下,似乎恍然明白了。
难怪在血族的历史上,描绘寒渊的笔墨极其之少,仅寥寥数语。
原来,这里竟然是血族历代圣主的帝王庙、神仙所,是所有仙逝的血族帝王的青墓冢。
想来,那书册上描写的倒也不错。
这里的确是姻缘海,埋葬着无数消失在尘埃里的姻缘。
在这里,也的确会遇到世间最尊贵的人。
那些为了血族与人类和平相处,从而献出珍贵生命的人,难道不是血族历史的丰碑,深受血族人敬仰的,最为尊贵的人吗?
那么,赢荼呢?
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帝王当真打算在先祖们沉睡的地方,永世相陪,告她一世的状吗?
暮离隐隐心惊,脚下步伐越发快了。
“赢荼,你在哪里?”
“赢荼,我来接你回家了。”
“赢荼,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暮离担忧的话语一遍遍的传来,在逐渐深暗的冰洞里不断重复着,不停地回响。
她走遍了大半个冰洞,再往下去便是封冻的冰层了。
她的心陡然一沉,小家伙不会已经自行沉眠了吧?
“赢荼,你在哪里?给本爵出来!”
“赢荼,不许再胡闹了,跟本爵回家,好不好?”
“赢荼,本爵向你发誓,以后、以后……”
暮离站在一片雪色覆盖的冰河上,话语幽幽,停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否能够许下那般毫无回寰的承诺,毕竟,在嫦曦那里,她总是心软,总是不忍心让她的嫦曦受到任何一点委屈。
所以说,在感情里,没有绝对公准的天平。
即使她身为血族女皇,身边众多美男环绕,亦是无法做到雨露均沾,总会有人深感委屈,需要忍耐。
“哼。”
空寂的冰河上方传来一声冰冷的薄音,明显是负着气,发自心底的不悦。
暮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当下心中一喜,抬起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赢荼?”
但见,在那一座堆满白雪的冰山顶上,美若刀锋般的年轻帝王一袭浅紫色的衣裳,高高悬坐在冰峰顶上。
他微微垂着浅紫色的眸,瞳底里飘泛着徐徐浅浅的光丝,居高临下,冷漠傲然的望着暮离。
他的眼神极其冰冷,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再也没有任何往日的情谊,和一丝卑微可怜的祈求。
他远远地凝望着暮离,眉宇间布满冰丝,唇角轻扬,嚣张狂妄:“是我呢,那又怎样?没看到我长眠不醒,你失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