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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固执道:「我陪你去。」
霍景宸没有说话,目光复杂,说不出到底是什麽情绪。
「景容也是我的朋友。」沈澄没察觉自己的嗓音在颤抖,也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僵硬,又乾涩地补了一句,「让我去。」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沈澄试著去握住对方的手,这才意识到霍景宸的手冰凉得过份,忍不住又握紧了一些。而霍景宸像是被这个动作惊醒了一般,过了片刻才反握住他的手,同时打电话给江秘书,让对方订机票,接著又联络霍景宜,先说了霍景容在国外出车祸的事情之後,又表明自己会立即赶过去,同时将公司暂时托付给对方。
到奥地利的航班不多,距离现在最快的航班在明天早上,沈澄在一旁瞧著霍景宸将一切事宜交代完毕,凝视著那张沉郁疲倦的面容,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麽。
即使想告诉对方,霍景容一定会没事的,但是万一……万一霍景容真的出了什麽事,那又该怎麽办?他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安慰霍景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麽办,只能笨拙地握紧对方的手,竭力让那只冰冷的手温暖一些。
半晌後,霍景宸挂了电话,始终一语不发,也没有甩开沈澄的手,就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沈澄在卧室内似的,目光游离地望著远方,神情恍惚。
沈澄这才意识到霍景宸身上还满是水珠,腰间只随便系了一条浴巾,担心对方感冒,赶紧拿起浴巾替对方擦乾身体,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霍景宸毫无反应,安静地任他摆布,沈澄匆匆替对方穿上浴袍系好带子,又拿了吹风机替对方吹头发,一切做完,霍景宸依旧维持著沉默。
一想起远在国外的霍景容,沈澄不由得感到心焦如焚,但比起情况还不清楚的霍景容,霍景宸的状况似乎也相当不对劲。他不说话,也没动弹,神情茫然地坐在床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浑身弥漫著一股忧虑与焦躁的气息,但又强自压抑著那些情绪,整个人显得相当阴郁。
沈澄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早已错过了午餐的时间,沈澄望著霍景宸,起身离开,下楼到厨房里准备了一些食物,端回卧室。
「霍景宸。」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准备了一些东西,你要吃吗?」
霍景宸抬眼看他,目光深暗,好像花了一点时间才辨认出他是谁似的,近乎迟钝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什麽胃口。」
「吃吧。」沈澄难得地摆出强硬的态度,「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别拿挑食当藉口。」他煮了一锅清炖牛肉汤,又煮了一些面条,清淡又容易消化,霍景宸一向不怎麽吃牛肉,但是这种料理方式却是吃的。
「我真的没什麽胃口。」霍景宸不留情面地拒绝,「我现在不想吃东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沈澄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著自己的情绪,尽量放软了声音,委婉地道:「我知道你很担心,不过你今天几乎什麽都没吃,现在多少吃一点……又或者你有什麽想吃的也可以跟我说,我去准备。景容那边已经出事了,你这样子也无济於事……你吃完这些我就走,不会继续打扰你。」
霍景宸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望著他。
沈澄顿了一下,索性拿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微微吹凉,接著将肉递到霍景宸嘴边。
霍景宸似乎因为他突兀的举动而吃了一惊,但并没有顺从地张口吃下那块肉,反而别开了目光,用态度表明了明确的拒绝。
然而沈澄半分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不依不饶地维持著一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景宸终於看了他一眼,张口咬住那块肉,缓慢地咀嚼著,最终咽了下去。沈澄抓紧机会,又喂对方吃了一些面条,喝了半碗汤,才匆匆收拾东西离开。因为明白霍景宸想要独处,沈澄直到晚餐之前都没有再去打扰对方。
他在霍景宸的书房坐下,先前听到那个噩耗时的愕然与不敢置信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心与忧虑。为了逃避繁乱的思绪,他没有叫助理代劳,反而亲自开车回家一趟,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与出国需要的证件後才回到霍宅。
霍景宸一定很焦虑,然而他半分都没有向沈澄倾诉的意愿,也不想要沈澄的安慰。沈澄什麽忙都帮不上,只能强行令他吃完晚餐,接著又收拾餐具离开,就像下午的时候一样,体贴地留给他独处的空间。
虽然霍景宸没有开口直说,不过沈澄认为今晚自己还是在别的地方过夜比较妥当,於是向佣人要了一条毯子,打算在霍景宸书房的沙发上过夜。沙发柔软宽大,比起床铺其实也不算不能忍受,只是沈澄躺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半分睡意。
静悄悄的深夜中,忽然之间,门被打开了。
沈澄一怔,看到来人时不免有些吃惊,「怎麽了?」
霍景宸的脸色不太好看,这点以他来说很难得,语气平板地道:「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想你可能想一个人睡。」沈澄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旧耐心地解释道:「这里有暖气,沙发也还算柔软,我睡这里就可以了。」
「你没有跟我说。」霍景宸皱眉。
沈澄一头雾水,不明白哪里惹对方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道:「这种小事不必打扰你吧……呃,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
「什麽也没发生。」对方答得简洁。
说是这麽说,霍景宸却走过来握住了沈澄的手腕,沈澄猝不及防,被对方拉了起来,霍景宸步伐极快,他几乎是被强行扯著前进,只能加快了脚步才能勉强跟上对方;毫无意外地,他们回到了霍景宸的卧室,沈澄被推到床上,甚至还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就已经被厚实柔软的棉被盖住。
棉被底下,霍景宸仍然扣著他的手腕,隐隐有些过於用力,几乎弄痛了他,但沈澄也没有开口要对方放手。
「我以为你想独处……」他困惑道。
「现在不想了。」霍景宸的语气全然称不上礼貌,似乎带著一丝难以辨认的焦躁。
经过长时间的独处,霍景宸的情绪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总觉得相当不对劲,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沈澄茫然地想道,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往对方那边靠过去,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他从来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安慰霍景宸,就只能用自己的体温稍微温暖对方。幸而对方并没有像先前一样拒绝他,彷佛怔忡片刻,就伸出手臂拥抱住了他。沈澄想了想,用手在对方背脊上安慰地来回抚摸,霍景宸虽然仍旧不愿说话,然而那股焦躁的气息却减弱不少。
两人拥抱在一起,不知不觉便睡著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吵醒,沈澄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瞧著霍景宸背对著他起身接电话;霍景宸语气平稳,与电话那头的人交换了几句对话後,便挂掉了电话。
「怎麽了?」沈澄茫然地问道。
「景容已经清醒过来了。」霍景宸回到床上,平静地道。
「那真是太好了!」沈澄感到心口一松,原先高高吊著的大石头终於被放了下来。霍景容还活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沈澄一时没忍住,激动地抱了抱对方,然後又想起什麽,谨慎地问道:「那……他的伤势如何?」
「全身好几个地方都骨折了,其他的还不清楚,不过没有生命危险。」霍景宸瞥他一眼,「明天过去就会知道了,快睡吧。」
沈澄依言躺下,却已经半分睡意都没有了。对他而言,今天确实是很艰难的一天,先是得知霍景容出事的噩耗,接著是霍景宸的反常,沈澄一方面忧虑著霍景容的伤势,一方面又担心著霍景宸,幸亏霍景容还活著。他想到这点,又忍不住瞧向霍景宸。
霍景宸也还没睡著,望著天花板,彷佛若有所思。但那也可能是沈澄的错觉,毕竟是在黑暗中,只靠著从窗子外面透进的一点光亮,瞧不清楚霍景宸的神情,甚至他的五官也只有模糊的轮廓。
「怎麽了。」沈澄犹豫片刻,低声问道:「你还在担心景容?」
霍景宸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望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快睡。」
沈澄顺从地闭上眼,但是无论如何都睡不著,翻来覆去,终究还是相当清醒。他有些无奈地坐起身,身旁的霍景宸立即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沈澄?」
这大概并不是真正的依赖,每个正在遭逢创痛或不安的人大抵都会希望被谁陪伴著,霍景宸也不例外,所以现在对方拉住他的举止也是相当合理的。即使明知如此,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还是让沈澄感受到些微满足。
沈澄安抚地拍了拍霍景宸的手臂,放软了声音道:「我有点睡不著……你先睡吧。」
霍景宸定定望著他,末了,回道:「我也睡不著。」
沈澄一怔,也不知道该怎麽回应,只好试探道:「我想去弄点宵夜,你要吃吗?」
霍景宸没说话,片刻後点了点头。
因为已经是深夜,吃得清淡一些比较合宜,沈澄拿出先前剩下的清炖牛肉汤,打开炉火,又找了一下食材,准备煮一锅粥。他在厨房里忙碌时,霍景宸并没有待在卧室里等他,反而也跟著来到厨房。虽然被人直直盯著看有些尴尬,但沈澄很快就适应过来,动作俐落地切著葱花,同时将一些切好的食材与生米放到锅子里熬煮。
等粥煮好,已经是好一阵子之後的事了。沈澄盛了一碗粥,递给霍景宸,虽然他已经做好霍景宸一如以往挑食的心理准备,不过霍景宸用汤匙喝粥,居然没有挑剔地将洋葱与胡萝卜挑出来。
沈澄略微惊讶地望著对方,又从冰箱里找出一些腌制过的小菜,夹了一些摆到桌上,自己也跟著喝起了粥。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景宸忽然开口道:「下午的事,很抱歉。」
沈澄倒也不介意,「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景容。」
况且霍景宸其实根本没有道歉的必要,他只是想要一个人冷静,拒绝他也毫不留情而已,遭逢这样的景况,那样直接的态度是人之常情;而沈澄对此并不生气,即使他对霍景宸早已没有那种多馀的奢望,但看到对方真实的一面,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有些高兴。
「是我不好。」霍景宸似乎难得地有些犹豫,「我……」
沈澄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说什麽,也不觉得下午的事值得在意,索性直接道:「你非要这样说的话,我也应该道歉。就算你没有胃口,我也不该干涉你,谢谢你还愿意吃我做的东西。」他想了想,斟酌著道:「你生气吗?」
他想起後来霍景宸来到书房,一声不吭地拉著他回房间的事情。
毕竟霍景容出了车祸,而霍景宸始终压抑著情绪,只有偶尔的一些举止与话语才能显现出他一点也不平静的内心,他确实对於霍景容的车祸感到相当焦虑,只是不愿说出口。而後来要他回去房间睡觉,也并不是想要倾诉,只是需要一时的陪伴。
这种举止对霍景宸而言,显然很不寻常,可见霍景容之於他确实非常重要。
「我没生你的气。」霍景宸诧异地道。
「那就好。」沈澄微微一笑,「这两件事就算扯平了,怎麽样?」
霍景宸欲言又止,用一种让人难以解读的目光瞧著他,但最终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後继续喝粥。沈澄瞧著对方,忽然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总觉得霍景宸的行为有些可疑,隐约像是示好,所以才把那些牛肉粥里的洋葱与胡萝卜都吃得一乾二净,但是这种想法没有任何根据,说不定霍景宸就只是饿了而已。
他想到这里,便没有再想下去了。眼看霍景宸碗中已空,便拿著粥碗起身,问道:「要不要再喝一些?我记得你晚餐也吃得不多。」
霍景宸几乎没有停顿,很快就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为什麽,目光仍凝视著沈澄,而过份平静的神情依旧令人难以厘清他真正的情绪。
☆、奢侈品 十六
次日清晨,他们按照预定来到机场,搭上了前往奥地利的航班。
大概是因为得知弟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霍景宸恢复了往常的镇定自若,背脊挺直地走在前面,办理登机前的一切手续,沈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地松了一口气。
经过十二小时的航程,再加上时差的缘故,抵达维也纳机场的时间差不多是在中午。
霍景宸与沈澄在机场附近随意吃了午餐,随後霍景容的助理就来接他们了。三人匆匆来到医院,助理领著他们到了霍景容的病房,沈澄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乍然见到身上大部分区域都包裹著绷带,一侧手脚上甚至还打著石膏,显然还不能下床走动的霍景容,心中仍不禁一阵难受。
霍景容躺在病床上,似乎昏昏欲睡,瞧见他们後明显地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们怎麽来了?」
霍景宸语气冷淡,几乎有些咄咄逼人,「你认为我们不应该来?」
霍景容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兄长,似乎不知道该怎麽办,只好求救地望向沈澄。
沈澄一怔,轻轻扯了扯霍景宸的衣角,而霍景宸就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举动一般,神情冷硬地在床前站著,语气严苛地道:「你自己说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别让我知道是你闯的祸。」
他一摆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霍景容的神情就僵住了,沉默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道:「就是出了车祸……对方酒醉驾车就撞过来了,我是受害者!真的!」
「我记得你平常几乎不自己开车。」霍景宸露出质疑的神情,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
「出车祸时开车的人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同事……」不知道为什麽,霍景容说到这里时微微垂下头,几乎有一丝心虚。
「一个同事。」霍景宸复述一遍,彷佛在咀嚼著这个词代表的意思,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又转头对沈澄道:「你先陪著他,我过一会就回来。」
沈澄知道霍景宸大概是要去询问医生霍景容的伤势如何,倒也不意外,顺从地点了点头,目送著霍景宸带著霍景容的助理离开,接著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感叹道:「还好你没事,听到消息的时候,真是让人吓了一跳。」
「我才吓了一跳。」霍景容埋怨道,「明明都已经叫人打电话回去报平安了,结果你们怎麽还是来了。」
沈澄一笑,诚恳道:「他很担心你。」
霍景容默然片刻,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废话,我当然知道。」
他的个性还是跟以前一样,再加上脸上并没有那种伤患特有的苦闷神色,想来这些伤势看起来严重,但是应该还没有严重到无法复原的程度,只需要一段时间大概就能愈合了,沈澄想到这里,终於放下了心。
「你要是很f的话就去削苹果。」霍景容毫不犹豫地对他颐指气使,一点也不客气,「之前剧组的人送了一袋过来,但是我的助理不会削。」
「你现在可以吃苹果了?」沈澄一愣。
「又不是我要吃,等下拿给我哥还有助理吃。」霍景容想起方才兄弟对峙的情景,似乎心有馀悸,又瞪他一眼,凶狠道:「难不成你不愿意为伤患削苹果?」
沈澄早已习惯了他的性格,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拿起苹果便一个又一个地削了起来,就像过去霍景宸住院的时候一样,将苹果削成了可爱的兔子形状,整齐地装进保鲜盒内;霍景容犹豫片刻,终於下定决心地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很少用这种近乎示弱的语气说话,沈澄若有所思,但仍不动声色地问:「什麽忙?只要我做得到,就不会拒绝你。」
「去探望一下某个病房的伤患。」霍景容语气迟疑,神情多了一丝少见的不自然,「要是他醒了的话,苹果……给他一些也没关系。」
沈澄也没戳破对方的异样,微笑著道:「好。」
他拿著一盒苹果,走出了霍景容的病房,沿著走廊而去,过了不久就找到了霍景容所说的病房。他礼貌地敲了敲门,得到一声模糊的回应,於是开门而入;令人讶异的是,霍景宸也在这个病房内。
沈澄顿住脚步,霍景宸瞥他一眼,奇道:「你怎麽过来了?」
「景容请我帮忙送苹果给……」他不著痕迹打量著病床上的伤患,发现自己认得那张脸的同时吃了一惊,「给他的同事。你也是来探望这位先生的?」
「只是来看一眼。」霍景宸答得含蓄。
躺在病床上,一直维持著沉默的人对著霍景宸,态度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我没什麽好说的,霍先生。我需要静养。」他说完,目光挪向沈澄,「初次见面,你是沈澄对吧?」
沈澄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一时之间受宠若惊,赶紧走到病床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久仰大名了,钟先生。」
没想到跟霍景容一起出了车祸的,居然是霍景容成天挂在嘴上的影帝桂冠竞争者,虽然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内情,不过沈澄一时也没有空档多想,与对方寒暄几句後,将手中的一盒苹果递了过去,「这是景容托我带过来的,钟先生要不要尝一尝?」
钟衡身上不像霍景容一样浑身绷带,也没打上石膏,沈澄下意识地认为对方的伤势似乎较为轻微,於是才这麽问道。
「不用了。」钟衡直接地拒绝,「你拿回去吧。」
沈澄没料到会被拒绝,看著对方坚定的态度也不好多说什麽,过了片刻,就跟霍景宸一起告辞了。
两人一前一後来到走廊上,霍景宸似乎正在思考什麽,始终维持著沉默,沈澄犹豫一会,随便找了个话题,「钟先生的伤势怎麽样?看起来似乎还好,没有景容那麽严重……」
霍景宸略微诧异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他的伤势比景容严重多了。」
「什麽意思?」沈澄愣住了。
霍景宸措辞含蓄,说出的话却让人胆颤心惊,「我问过医生,景容的伤势只要静养几个月就没事了。而钟先生的伤……就算经过长期复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景容知道这件事吗?」沈澄忽然想起霍景容托他送苹果过来时,那副不自然的神情,霎时明白了什麽。
「钟先生不愿意让人告诉他。」霍景宸答得委婉。
两人沉默地并肩行走著,半晌後,终於回到霍景容的病房;霍景容一脸无聊地躺在病床上,瞧见沈澄进来,还有他手上那盒完璧归赵的苹果,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钟衡还没醒?」
「不,他醒了。」眼看霍景宸没有开口的意愿,沈澄只好小心翼翼地道:「钟先生不愿意收下。」
霍景容愣了片刻,接著就别开目光,负气道:「不要就不要,谁稀罕给他。」他语气不快,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说话的同时,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失落。
因为接下来还有工作的缘故,而且霍景容的伤势也没有想像中的严重,沈澄只在维也纳待了几天,便订好了机票,准备搭机离开。只是,在霍景宸送他去机场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始终有些微妙。
这几天,两人住在医院附近的旅馆内,霍景宸除了去医院探视霍景容,还特地抽出一天带著沈澄去市区观光。
沈澄倒也没有推辞,两人走在街头,霍景宸一直握著他的手。只是对方起初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止,直到沈澄接收到路人善意的微笑,开始感到尴尬,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那只被握住的手时,霍景宸才意会过来,立即松开了手。
在那之後,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变得很奇怪。
其实沈澄可以理解,霍景宸牵著他的手,大概不是特意要这麽做的,只是下意识地就做了,并不算是什麽特别的举动;然而霍景宸彷佛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麽似的,松开他的手之後,还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手。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相当尴尬,幸而章长碧打来电话,催他快点回去,沈澄才有了理由离开。
「回去之後,要是有什麽事就打电话给我。」霍景宸平稳地道。
沈澄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
两人面对面站在机场内,接著就无话可说了,登机的时间还没到,霍景容的伤情也并不是一个好话题,沈澄有些不自然地望著地面上,正在心中想著该怎麽办的同时,却瞥见霍景宸手指一动,似乎要向他伸手,沈澄抬起脸来,就见霍景宸凑了过来,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克制短暂的吻。
沈澄微怔,再看霍景宸的手,那只原本正要伸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回去了。他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表现出来,最终霍景宸还是走了,沈澄独自搭上飞机返国。
十数个钟头的航程过後,沈澄踏出机场,坐上了霍家的车子。霍景宸先前就嘱咐过他,会让人来接他,所以他也没有另外联络助理过来机场接机,直接搭上车子回去霍宅。
大约两周後,霍景宸终於从奥地利回来了。
对方回来的那天,沈澄正在外地工作,那档料理节目出了新的食谱书,大受欢迎,沈澄到外地开了一场签书会,直到深夜才疲倦地回到霍宅,而霍景宸就坐在客厅内,跟以往一样,手上拿著一杯咖啡,回头望向他,嗓音温和地道:「你回来了。」
沈澄一怔,唇角下意识扬起,「我以为你还会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景容的伤势怎麽样了?」
「他还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等情况好一点就会回来了。」霍景宸放下杯子,朝他走来,目光幽深,「你看起来很累。」
「今天开了签书会,忙了一整天,手好酸。下周还有一场签书会,在南部。」沈澄不以为意,甚至朝霍景宸举起手,展示自己僵硬的手部肌肉。
霍景宸也不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替他按摩一般地揉捏著,若无其事道:「要是觉得太累,减少一些工作就好了。」对方顿了顿,又温柔地道:「要是你不好意思亲自跟章小姐说,我也可以代劳。」
沈澄愣住了。
这是霍景宸第一次说出这种话,试图插手他的工作,这跟替他介绍工作这件事的性质全然不一样,沈澄感到相当惊讶。过了半晌,他才为难道:「这个工作应该是没办法推掉的,况且当初跟出版社签约的时候,就答应过要配合宣传……」
「没关系。」霍景宸想了想,轻描淡写地道,「我让江秘书去问问看经纪公司,关於违约金的事……」
「真的不用了。」沈澄连忙阻止他,「我也没有那麽排斥工作,而且我答应章姐了,在离开之前都要把工作做好――」
「离开?」霍景宸微微眯起眼。
沈澄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想起先前编过的谎言,於是顺口道:「我不是说过,明年要去纽约的学校进修表演课程吗?到时候大概会离开一阵子,章姐希望我在那之前都要认真工作。」
霍景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概是记起这件事了,沈澄松了口气,就又听对方道:「学校的事情联络好了吗?要是你愿意的话,我――」
沈澄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扯著对方的衣领,在一瞬间堵住了那张唇。
霍景宸并不是什麽不解风情的人,相反地,在被沈澄吻了的那一刹那,他就立即给出了回应。有力的手臂拥抱著沈澄,双手在他身躯近乎情色的上下游移,偶尔揉捏著敏感的部位,沈澄被摩挲得浑身发热,只能忍著急促的喘息,艰难地轻声道:「嗯……不要在这里……」
这里是客厅,虽然明白霍宅的佣人都很懂得察言观色,决不会打扰到他们,但沈澄还是不想在客厅做这种事,只是他们都太过急切渴望,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分出心力离开彼此。
说起来,他们确实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做这件事了,先是霍景容的事故,接著是出国探视霍景容,接下来是两周的分离,算起来已经将近三周了。察觉自己将这些琐事记得清清楚楚,连日子都算得分毫不差,沈澄几乎有些羞愧。
「你想我吗?」霍景宸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沈澄说不出话来,只好胡乱点头,霍景宸正在亲他的耳朵,灼热的气息掠过耳际,他浑身一阵颤栗,几乎有些手脚发软,两人又交换了几个吻,便匆匆上楼了;等回到卧室,霍景宸便迫不及待地关门上锁,接著开始解下自己的领带与衬衫,沈澄低著头不敢看对方,然而脱衣服的动作也没有慢下来。
等到褪去身上所有的累赘,两人拥抱著彼此,甚至等不及去到床上,就在地毯上疯狂地需索彼此,沈澄发出一声无法控制的呻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霍景宸居然低下头舔舐他的性器。
「别舔了。」他相当尴尬,「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我不介意。」霍景宸轻描淡写地道。
果然有什麽地方相当不对劲,霍景宸的洁癖去哪里了?这之中肯定出了什麽问题……然而沈澄还来不及深想,就被下身一再传来的快感逼得浑身乏力,只能敞开大腿,同时抓住霍景宸短短的头发,手指无力地抓挠对方的头皮。
「嗯……不要,等一下……放开!」他忽然发出了急促慌乱的恳求。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霍景宸舔吮著颤动的前端,微微一吸,将那些液体咽了下去;沈澄满脸通红,耳根发烫,一想到那张平常对一切食物都挑剔至极的口中竟然吞下了自己的体液,他就觉得尴尬到说不出话,一方面是察觉自己居然因为这种事感到亢奋而羞耻,另一方面又压抑不住愧疚,简直无措到了极点。
「味道好腥。」霍景宸毫不留情地道。
沈澄登时愣住了。
霍景宸没有像往常一般微笑,反而抹去了唇边残馀的一点白浊,神情一丝不苟,严苛地道:「让我吃了这麽难吃的东西,你要怎麽赔罪。」
那是你自己要吃的――虽然这麽想著,但沈澄的脸皮也没厚到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张了张口,最终无奈地道:「我没有要求你吞下去……」他顿了一下,忽然察觉不对,难以置信地瞪著对方,「我刚才不是叫你等一下了吗?是你故意不放开的!」
霍景宸毫不愧疚地一笑,「我只是想尝一下味道,没想到这麽难吃。」
「那种东西怎麽可能好吃!」沈澄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我觉得你的说不定很甜……」霍景宸若有所思,神情遗憾,「原来不是。」
「别说了。」沈澄遮著脸,忍无可忍,「你到底还要不要做。」
霍景宸微笑,拉著他的手去摸那两腿间的物事,带著他的手指在坚硬的顶端揉搓,沈澄主动垂下头,舔舐著对方的性器,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浊的液体溢出来,沈澄将整根器官仔细地舔乾净之後,才抹去唇角唾液,小声地道:「我也吃了你的,算是扯平吧……以後不要为我做那种事。」
霍景宸没有给他正面答覆,只是摸著他的头发,低声道:「沈澄……」
「嗯?」他困惑地抬起脸。
「真想把你锁在这间卧室里。」霍景宸叹息一般地道。
沈澄一愣,分不清那究竟是玩笑还是实话,最终笑了笑,「好啊。」
不知何故,霍景宸听见这句话,却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目光。
沈澄忽然想起一事,索性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收到了夏知萌的邀请函。」
「邀请函?」霍景宸望向他。
「嗯,他的摄影展再过两周就要开始展出了,希望我能过去捧场。」
「在这种时候还提别的男人,不怕我生气吗。」霍景宸突然将他压倒在地毯上,在他耳际低声道,「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