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即永恒。
    在袁初看来，自己永恒不灭的生命并没有多么的特别。
    有庞加莱回归支撑，物质循环中的一切都不会彻底消亡，哪怕宇宙毁灭也不是终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永恒。
    而不同于一成不变的静态永恒，在变化中迈向永恒的过程，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他已经失去的，也是他渴望看到的。
    “露卡，可以开始了。”
    经过一亿年时间的成长，此时的露卡已经变得比单细胞真菌还要大了。
    不过，她那两根标志性的“辫子”依旧显眼。
    只见，她将几枚真菌塞入了体内，就好像吃口香糖一样，吧唧吧唧的“咀嚼”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体内的真菌消失了，一枚金色的孢子球被她吐了出来。
    而这便是袁初设计的，智慧生命的雏形。
    此时的地球虽然生态环境已经改善，但依旧和后世存在巨大的差异。
    人类很难适应此时的原始生态，所以他干脆以真菌为基底，重新设计了一个新物种。
    袁初将金色的孢子球悬挂在了高大的真菌树上，在营养成分的浸润下，孢子球开启了漫长的生长模式。
    仅仅过去一周时间，孢子球的体积就膨胀到了轮胎的大小。
    透过太阳光能够隐约看见，一个类人形胚胎正在孢子当中蠕动。
    这个新物种是袁初参照人类设计的，真菌和人类同为真核生物，从演化层面看就在同一条主干上，再加上露卡的辅助，实现起来相对容易。
    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当胚胎历时一年终于发育成熟时，金色的孢子球便如同熟透的果实一般，从树上掉了下来。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孢子球在与地面的碰撞中完全碎裂开来。
    一个浑身赤裸并沾满了蛋清一样粘液的人形生物，随即显现了出来。
    这只以真菌为基底诞生的新物种，无论结构还是外形，都与人类非常相近。
    唯一的差别便是代谢速度很快，预期寿命估计只有人类的一半。
    不过，袁初并不认为这是一项缺陷，他反而对此很满意。
    更快的新陈代谢速度不单是削减寿命，也同时让新物种的成长速度和身体素质变得很出众，这对于生存繁衍将会很有帮助。
    为了帮新物种迅速扩大种群，袁初甚至保留了微生物自体繁殖的特征。
    就在他自顾自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那个刚刚降生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坐在地上，抱着碎了一地的金色孢子残片，哭得别提有多伤心了。
    就在这时，孩子觉得脖子有些痒痒的，他一边哭一边侧头望向了肩膀。
    原来，露卡不知何时来到了孩子的肩膀上，她用鞭毛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似乎是在安慰他。
    那孩子出奇的没有再继续哭泣，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与露卡之间的联系。
    这时，袁初的声音也透过意识传入了他的脑海中。
    “既然你因真菌而生，那么就叫做冯格斯好了。
    我是你的创造者，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上。”
    袁初原本只是想表达善意，然而他忘记了，他的意识不是谁都可以承载的，永恒是普通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下一刻，金色的血液从冯格斯的七窍中涌了出来，他琥珀色的双瞳不断放大，精神也开始涣散了。
    一旁的露卡急切的用鞭毛轻抚冯格斯的脸，不想让他就此沉睡过去。
    然而很遗憾，这条鲜活的生命刚刚开始，似乎就要迎来终点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周围的一切突然陷入了静止，不，这是静态的永恒。
    在万古不变的永恒中，即便死亡也是不被允许的。
    经过一番抢救，冯格斯的性命被袁初挽救了回来。
    这件事情让他明白，自己的意识对于普通生命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难不死的冯格斯便依偎在真菌树下生活成长，渴了就喝溪水，饿了便采摘周围的蘑菇直接食用。
    得益于优化过的消化系统，他消化蘑菇真菌的能力非常强，甚至各类致命的蘑菇毒素他都能够无视。
    而这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此时的地球生态受到了袁初相当多的影响，各种菌类异常繁盛。
    必须是能够抵御真菌，并能以之为食的生物，才能够在这样没有植物的环境下生存。
    而人类吃金针菇都会明天见，这种消化能力自然不可能适应当前的环境。
    袁初最终还是决定，将人类交给自然演化好了，他相信纵使未来会改变，也仍然会带着固有惯性的。
    如果在未来人类祖先当真没有出现，他再出手干预也不迟。
    就在他心中做着规划时，只见冯格斯跪倒在真菌树下，一脸虔诚的亲吻着树根。
    袁初见状有些无奈，他虽然救回了冯格斯的性命，但对方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永恒意识的痕迹是无法抹去的，他所传达的信息会如同钢印一般，永远的烙印在目标的脑海当中。
    这并非袁初的本意，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之前传达给冯格斯的并没有强制内容，对方受到的影响还算有限。
    尽管出现了这种意外，但袁初的行动并不会停止，他依旧期待地球上能够充满生机。
    没过多久，树冠之上的第二批金色孢子胚胎也成熟了。
    有了冯格斯这个先例，这一次他没有再贸然接触这些新物种。
    而在高速的代谢作用下，此时的冯格斯已经成年了。
    作为群体中唯一成年的个体，他成了同类依靠的对象，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族群中的领导者。
    冯格斯并不是天生的领袖，在袁初看来他的手段非常稚嫩。
    不过，在食物充足没有任何生存压力的环境中，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真菌树附近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眼见新物种已经形成规模，袁初便让露卡停止生产金色孢子，转而开始制造其他物种。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时有各种颜色的孢子球从树上落下，诞生出种类不一的生物。
    一切无法理解的事物，总是会被归结为神迹。
    尤其是冯格斯受到过永恒意识的影响，本就笃信造物主的存在。
    亲眼目睹各种生命在树端绽放，最原始的图腾崇拜迅速在族群中蔓延。
    神树、世界树、生命之树、树下的金色子民等等，凭空编造出来的传说一时间甚嚣尘上。
    就像站在房子中的父母，不会去理会院子里的孩子在玩什么一样。
    袁初并不会去关注这些变化，就算知道他也只会付之一笑。
    既然他们愿意用虚幻的信仰营造归属感，那就随他们去好了。
    然而，就在袁初和露卡不断丰富着物种的时候，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在村子里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