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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郎 作者:凤鸣九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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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地,祖上几辈人,都是从老宅子里出去才当上官的,宅上有神树龙槐荫庇着,水无龙就要成为一滩死水,他要牢守着水家的神物龙槐。水保田把龙槐看成他家的了。
水保田当过前清的守备,以前的官职不大,况且眼下又改朝换代了,他的架子却越老越足,大概跟儿子现做着一省督军有关,这简直是一定的。年近古稀的水保田,颧骨高、胡子少,脑袋后面拖着条灰白细小的辫子,他却对这条弯曲翘稍的小辫子,珍爱有加,每日要他最亲信的三儿细细梳理,要是梳下的头发多了几根,他就会大发脾气。他认为齿落发脱,主家业敝败,却不想想自己已经进入了风烛残年。三儿是水家的下人,却机灵得像个鬼头,每次给水保田梳头,都小心翼翼不弄掉头发,其实那些梳下的头发,在被水保田发现前,已被三儿团捏进了自己的袖口里。三儿的手上功夫好,梳完头后,还要给水保田掏耳、挖鼻、揉颈捶肩,侍候得水保田舒舒服服,那条小辫子,离了三儿,谁打理水保田都不会舒服。
辛亥革命后,水保田除了对三儿满意外,对什么都看不顺眼,旧事物他嫌不纯粹,新现象他怪邪气,就连对唯一的孙女水天然,他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她不缠脚,怪她到处跑,腹诽她一个女孩子上什么洋学堂。可儿子水润壤把水天然视为掌上明珠,他这个做爷爷的,不但不便过于呵责,还得装出喜欢的样子。水天然生性调皮乖觉,从不和爷爷正面发生冲突,背地里自己想干什么,依然干什么去。
水天然上过女子学堂,喜欢看代表文明进步的《申报》,她就是从《申报》上看到燕子丹照片的。此前,水天然只知道城外燕家的养马场,是爷爷水保田常挂在嘴上的词,听那意思,爷爷恨不得养马场是他们水家的。水天然才不关心什么养马场,但自从知道“平府第一美男”的燕子丹,是燕家养马场的少东家时,她对马场子大河滩的兴趣,空前高涨起来。她从《申报》上剪下燕子丹的照片,夹在自己常看的书本里,先是随意看着玩,后来越看越是迷陷,以致每日装着看书,却整天不见翻动一页。
那天,水天然去城外的马场子大河滩,其实就是想看到燕子丹,她不是第一次去马场子,此前已经去了三次,都没有见到燕子丹。水家有自己的马厩,里面养着几匹马,全是毛色、体型上好的良种。水保田喜欢马,养上几匹自己玩,其实平府城的老少男人,没有不喜欢马的。水保田有事没事,就要骑马出去溜溜,到城西的马市炫耀炫耀。但让水保田生气的是,他每弄到一匹好马,总会有些玩马的人,不识趣地问他:“这马真不错,从马场子弄来的?”水保田往往气鼓鼓地回答:“马场子的马,都是我这马下的。”
水天然学骑马的动机不纯,不是为了好玩才突然要学的,她是打算学会了骑马,好方便和有借口,去马场子见识见识“平府第一美男”。水家的马厩里,有一匹体型娇小的西南马小红马,毛色纯红性情温驯,水天然缠着要学骑马,水保田就把小红马给了她,并让三儿教她骑马。
马场子大河滩,是学骑马的首选场所,水天然那天带了三儿去马场子学骑马,才到养马场,就支开了三儿,三儿乐得去跟养马场的牧马人扯马经。水天然信马由缰地逛荡在大河滩上,看见燕家的大马群在吃草,就靠近了过去,并且得偿愿心地看见了燕子丹。燕子丹的发式很有型,用精致金丝抹额束着的漂亮长发,把他衬托得分外洒脱俊逸。辛亥革命后,男人剪去脑后的长辫,不仅是大势所趋的潮流,更是政治需求,除了一些决不剪辫的顽固遗老,比如水保田,大多男人都是一剪了之,就连前清旧臣燕云林,都把后辫剪成了齐颈短发。唯有燕子丹的发式不随俗流,自小就满蓄着长发,束着抹额,不像清人那样把头的前部,剃得青光锃亮,后面梳成长辫。燕云林对此的解释是,男孩子满留着头发,容易养大成人。燕云林说这些时,口气满是娇生惯养的意味。
☆、督军的女儿(二)
水天然看到燕子丹后,就下了小红马,她本想装作放马吃草的样子,哪知道伍来顺突然抓马,大马群受惊东奔西突,把她的小红马裹挟走了不算,还差点将她踩在马蹄下。这样惊险的事,本该想想就后怕,水天然反觉天意作美让燕子丹救了她,她想许多戏文上的好姻缘,不就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吗?
伍来顺带来了水天然的小红马,水天然不得不骑上小红马,眼看着燕子丹跑开,去帮伍来顺抓马。水天然顺来路回去,一路上恨着三儿哪去了,反要自己找寻他,真是主仆两不像了。路过养马场外面时,看见三儿的青斑马拴在护栏上,这才想起是她要三儿在这儿等的,暗中懊丧自己的脑子,刚才没有被马踢到,怎么这样理不清事了。
“三儿,三儿!”水天然尽着嗓门大喊。水保田可是一再教训她说,做小姐的要仪态安祥声音柔和,水天然的行为准则却是,只要爷爷不在眼前,就权当爷爷什么话也没交待过。
圆头圆脸还长着两颗虎牙的三儿,一路跌跌撞撞地从养马场里跑出来:“小姐,怎么了?”水天然说:“咱们回家。”三儿舒口气:“我还以为你被打劫了,喊得这样惊天动地。”说到打劫,三儿看看水天然,语气奇怪起来,“你的头发怎么乱得没样了?”水天然想起被燕子丹提抱在马背上的狼狈样子,大概头发就是在那时颠乱的,不由面上飞红,掩饰说:“风吹的。”三儿才不信:“哪有风?你看这草尖都不带动的。”水天然恨恨地说:“我差点被马踩死,你还问。”三儿信了:“原来摔下马了,也难怪搞得这样狼狈。”水天然问三儿:“你一直钻在人家养马场里干什么?”三儿来了兴致:“看里面单独圈着的一匹好马,据说是从朝鲜过来的,你要不要看看去?”水天然懒懒地说:“再看它也长不出八条腿来,累了,我们回吧。”两人驱马回城。
水家的老宅门前,站着一个牵驴的半大小子,那驴长得很俊,黑毛白蹄粉唇的,竖着两个长耳,显得格外精神。水天然在门口的下马石上下了马,看看毛驴儿,又看看那个神情拘束的半大小子,问跟随在后面的三儿:“谁来我们家了?”三儿一手接过小红马的缰绳,另一手拉着青斑马,说:“这孩子我认识,王媒婆的小儿子,王媒婆走动,多是他牵驴赶脚。我不会猜错,家里准坐着王媒婆。”水天然想也没想:“王媒婆来干什么?”三儿看着水天然笑笑:“反正不会给我提亲说媒。”说完,三儿牵着两匹马进家了。水天然怔了怔,看来给她牵红线的人来了,可谁要跟她栓在一起呢?
水天然走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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